丁澤英回頭。
後座的桌麵依舊擺放著每日更換的白菊花,在這些嬌嫩花瓣的襯托下,本應該無人的座位,坐著一個被玻璃切得體無完膚的人。
即使血肉被切割得不成人樣,丁澤英還是認出他的身份——譚樺。
譚樺渾身血淋淋的,臉上沒有一寸好肉,就像兩顆光禿禿的眼球鑲嵌在血紅色的肉球上——鮮花、鮮血和肉球以一種反差極大的色彩對比,強勢印在丁澤英的視野裡。
他嚇得直接從座位摔下來。
“是譚樺,他回來了!”
丁澤英坐在地麵,一邊不斷後退,一邊恐慌大喊著。
不知道是丁澤英反應,還是這個名字久違地出現,一時間,班級裡所有參加過霸淩的同學,全都驚慌起來。
各種驚呼聲此起彼伏地響起。
“譚樺?什麼鬼。”
“在哪裡,我怎麼沒看到?”
“大家安靜!”
學生的驚呼和老師的命令糅合在一起,同時發生,震耳欲聾。
在一眾慌亂人群中,鎮定的謝裔顯得格外突兀,他雖然害怕,但第一反應是看向譚樺的座位…沒有人。座位上放著的雛菊安靜依舊,隻是在人浪中微微顫動花瓣。
“你冷靜一點!”謝裔喊了一聲:“你再看清楚一點,座位上沒有人。”
事關生死,一時間大家都忘了孤立謝裔的事情,聽進他的話並逐漸安靜下來。他們定眼一看,譚樺的座位空空如也,哪有什麼人呢?
“丁澤英,你眼睛有毛病吧?譚樺座位上哪有人啊。”陸行沒好氣地怒罵。
雖然沒有應和的聲音,但所有同學的眼睛裡都流露出相似的譴責,看向丁澤英。
“我明明…”丁澤英再次看向譚樺的座位。視覺效果驚悚的血人已經消失了,座位空無一人。
他有些呆愣地從地上站起來,狠狠搓著眼眶,直到眼皮都發紅才停下來。
“奇怪,明明他在…”
老師注意到丁澤英的狀態不對,難得溫柔地說:“澤英,你還好嗎?要不要先回宿舍休息?”
“謝謝老師,那我先回去了。”
丁澤英衝著老師鞠躬,往教室外走去。
看著他搖搖晃晃失神的背影,謝裔、黃霞衣對視一眼,麵上不約而同露出擔心的表情。
黃霞衣舉手,向老師申請:“老師,我有點擔心丁同學的狀態,可以讓我陪他去嗎?”
“怎麼,你現在能考滿分了對不對?”老師比起兩年前死去的同學,還是更關心同學們的高考,果然拒絕黃霞衣的請求:“你陪他去宿舍,怎麼不讓他高考陪你幾分?胡鬨!”
…被拒絕了。
黃霞衣悻悻坐回座位。
她剛回頭想追問謝裔怎麼辦,就看到他直接從座位站起來,大搖大擺朝丁澤英的背影追去。
而剛剛還厲聲拒絕黃霞衣的老師?她看了謝裔一眼,剛想阻
止,又突然想到所謂詛咒的事情,於是隻能當作沒看到一樣繼續上課。
反正大家都無視謝裔,他在不在教室,又有什麼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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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霞衣看著心情複雜,知道的人知道謝裔被孤立,不知道的還以為謝裔是我行我素的皇帝,哪有被霸淩的人直接反套路,仗著沒有人理他,當麵做出格的事?
一時間,黃霞衣竟然有些羨慕謝裔了。
另一邊,丁澤英不知何故,走得飛快,以至於僅僅落後一步的謝裔完全追不上。他埋首前進,全程沒有抬頭看向周圍,於是在宿舍拐角處撞到一個結實的後背。
這個後背跟牆一樣硬,下盤又穩,直接把丁澤英撞得摔倒了。
他悻悻抬眸向前看,發現是男性後,呼吸瞬停。
“同學,你沒事吧?”
後背轉過來,露出一張丁澤英從沒見過的臉。
——萬幸,不是譚樺。
他又鬆一口氣。
丁澤英搖搖頭,說:“我沒事,你不是學校清潔工嗎,在我們的宿舍乾什麼?”
學校宿舍清潔采用學生輪班值日的模式,非必要情況,很少看到學校清潔工會出現在這裡,於是才有丁澤英的這個問題。
可這個問題讓頃傅怎麼回答啊,他垂著眼瞼,用下三白的眼瞳盯著丁澤英,莫名有種壓迫感。
頃傅用手指在掃把杆子上打出有規律的節奏,慢騰騰地說:“有人安排。”
有人安排…?
丁澤英詫異了一瞬,但又很快明白過來:還能是誰,估計是校方安排打掃的吧。
“這樣,那我先回去了。”
丁澤英沒有懷疑,錯開頃傅,朝自己的宿舍方向走。
像頃傅這種長得高大又年輕的清潔工不少見,換做平時,e人代表的丁澤英還會跟他嘮幾句,可是今天他自己自顧不暇,彆說聊天開玩笑了,他連追問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走後不久,彌什鬼鬼祟祟地從樓上翻下來,像蝙蝠一樣倒掛在天花板上。
“丁澤英怎麼那麼早回來?”
彌什詫異。
強烈的第六感告訴她,教室裡發生了很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