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克·格雷森。
比利知道他。
布魯德海文的夜翼、初代羅賓、神奇小子……同時也是他名義上的兄弟。
不管在哪個世界,他的生活似乎總是圍繞著超級英雄。
【‘超級英雄’是怪物。】記憶中的那道聲音在他的耳邊低語著。
【而你，比利·巴特森，同樣也是一個怪物。】
比利忽略掉那道聲音，他看著對他燦爛微笑的迪克,夕陽下他整個人渡上了一層橙紅色的光暈,像是迪克本身在發光一樣。
笑容是可以傳染的,看著迪克揚起的嘴角比利也跟著情不自禁地露出一抹笑。
‘我可以自己下去。’比利比著手語，示意迪克站遠一些。
迪克聳了聳肩收起舉著的手,他向後退了兩步給比利讓出地方,“好吧,如果你需要，我隨時可以接住你。”
比利調整好姿勢，在迪克緊張的眼神中穩穩地落了下去。
“哇哦,不錯的姿勢。”迪克吹了個口哨誇讚道,“但你的傷口沒事了嗎？”
迪克走到比利麵前上下打量著,他還記得當初他把比利送到醫院時，比利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樣。
‘沒事。’比利擺了擺手，‘已經好很多了。’
這是實話,比這更重的傷比利也沒少受,現在他身上的傷隻要稍微注意下就完全不會影響日常活動。
“那就好。”迪克觀察著比利的微表情，在確定沒有什麼異常後鬆了一口氣。
迪克抬手指了指身後的摩托車，臉上露出躍躍欲試地表情,“怎麼樣,要試試嗎？”
‘你認真的？’聽到迪克的話比利的表情變得不可置信,他看了一眼這輛炫酷的摩托車，有些躍躍欲試地道，‘讓我開你的摩托車？！’
“當然——”迪克拖長聲音,在比利包含期待的眼神裡說出了剩下的話，“不是。”
於是迪克成功看見了比利剛亮起來沒幾秒的眼睛重新黯淡了下來。
頂著比利譴責的目光，迪克笑眯眯地抬手揉了一把比利的頭發，“饒了我吧，讓你騎它B一定會殺了我的，你還太小啦。”
比利看上去就連單腳跨坐在上麵都很艱難的樣子，如果真的騎上去遇到需要停車的時候，比利說不定會因為腳碰不到地麵而摔倒……
迪克為自己的聯想而強行忍笑，同時在心裡默默地對比利道歉。
‘你剛剛問我要不要試試。’仍舊抱著一絲希望的比利試著找出迪克的語言漏洞。
“我想問的是，你要不要試試兜風。”迪克跨坐在摩托車上，對比利重新發起了邀請，“所以要來兜風嗎？”
……
……
這就是比利為什麼會坐在迪克的摩托車上的原因。
韋恩莊園真的是一個很大的地方，大到有足夠的地方讓迪克帶著比利兜風。
可能是擔心嚇到比利，迪克騎車的速度並不快。
帶著暖意的風吹在比利的臉上，
這種久違的輕鬆感讓他仿佛回到了還是神奇隊長的時候。
比利喜歡飛翔。
他永遠都忘不了那種在雲層上穿梭的快樂。
這是比利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回憶起過去時臉上是帶著笑意的，
那些總是會在他耳邊響起的指責和尖叫在這一刻都仿佛消失了一樣。
纏繞在比利身上的那種緊繃感在這一刻驟然消散了不少。
一直在用後視鏡觀察比利的迪克將心裡提起來的那口氣咽了下去，他就知道沒有人能拒絕超級炫酷的摩托車，如果有那就坐上麵兜一圈好了！
“感覺怎麼樣？”將摩托車在車庫停好，迪克看向站在他身旁眼睛亮晶晶的比利。
‘超——棒！’比利開心地做著手語，肢體動作的幅度明顯比以往要大。
看得出來比利是真的很高興，他身上就連翹起來的頭發絲都洋溢著快樂。
迪克沒忍住，又伸手去揉了揉比利翹起來的頭發，然後他對比利宣布道，“那麼它以後就屬於你了！”
比利的眼睛瞬間睜大，他甚至懷疑了兩秒自己的耳朵。
‘愚人節玩笑？’比利大腦宕機了一瞬，他看向那炫酷的輛藍色機車，一個隻要看外表就能猜到它一定價值很多零的車子。
真的會有人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送這麼貴重的禮物嗎？
不對，有的。
比利想起了在原來的世界，他曾經收到過萊克斯·盧瑟的黑卡，蝙蝠俠在知道他真實身份的時候也提出來了資助。
這是什麼有錢人之間的一脈相傳嗎？
“當然不是。”迪克好笑地看著一臉懷疑的比利，“算是見麵禮？並不是很貴重，畢竟我的車庫裡還有一些其他款式的車。”
說完迪克不等比利拒絕，直接把鑰匙塞進了比利的手裡，攬著比利的肩朝著大宅走去。
一邊走他一邊問比利，“今天可是難得的電影之夜，你有什麼想看的電影嗎？”
比利被迪克飛速轉移話題的速度給繞得一愣。
“上次我們看的是《忠犬八公》。”但還沒看完布魯斯就被蝙蝠燈給叫走了。
迪克絮絮叨叨地對比利說著，“上上次布魯斯選了《甜心先生》。”詭異的是布魯斯居然在男主女主互訴衷腸的時候突然笑出來了*。
……
“我們這次打算投票來決定看什麼。”從沒想到韋恩莊園有一天也會這麼熱鬨的迪克有些感慨。
在他剛被布魯斯收養的時候這座宅子安靜的詭異，就連阿爾弗雷德都曾經吐槽過，‘白天睡覺，晚上吃早飯，讓人懷疑這座房子就像鬨鬼了一樣。’
那個時候的迪克可想不到，有一天他們聚在一起看電影還需要投票來做出決定。
“鑒於我前段時間還在和B冷戰，所以我會把我的那一票投給你。”迪克對比利眨了眨眼睛。
迪克問，“所以你有什麼想看的嗎？”
這種跳躍性話題帶來的結果就是，比利已經完全忘了他手裡還捏著一把車鑰匙，他順著迪克的話開始思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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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隻對原本世界的電影有著一些了解，而這份了解也僅限於十年前，自從世界大變樣後他就再也沒有那份靜下來看電影的心情了。
說起來，他上一次看電影是什麼時候?
猛地回憶起的這些瑣碎日常，比利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翻找著自己斷斷續續的記憶，驚愕地發現他似乎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正常地生活過了。
是的，生活。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的狀態隻能算是活著，並不能算作是生活。
而上一次看電影是在十年前，那個時候陶尼先生還在他身旁，他窩在陶尼先生的肚子，上一邊吃爆米花一邊和陶尼先生吐槽電影中的情節。
忘了說，陶尼先生是比利的朋友兼管家。
陶尼先生是在養父母離開他以後陪伴著他最久的存在，所以在巫師將力量傳承給他之後，過於孤獨的比利對著那隻老虎玩偶使用了魔法，一個能讓物品開口說話的魔法。
然而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陶奇·陶尼在比利的魔法中活了過來，就像是一隻真正的老虎一樣，會呼吸，會進食。
當然陶尼先生和普通老虎還是不同的，畢竟普通老虎不會穿西裝，也不會說話，更不會照顧小孩。
出於對普通人心裡承受能力的考慮，比利從沒有讓陶尼先生離開過永恒之岩，好在陶尼先生的本質始終是一個魔法生物，他隻要求陪伴在比利身邊，所以他對比利的決定並沒有什麼意見。
這也就是比利在知道威廉的保姆名叫陶奇·陶尼時震驚的原因之一。
不管怎麼想，老虎都不可能正常在人類世界行走，並且去當一個人類幼崽的保姆吧？
就算小孩的父母不在意，但鄰居發現後會絕對報警的！
好吧，扯遠了。
總而言之就是，比利很久沒看電影了，他不確定在兩個世界截然不同的情況下，電影行業是否一樣。
雖然迪克提到的兩部電影他曾經看過，但他真的不確定兩個世界的電影名字一樣，內容是否也一致。
要知道世界上沒有兩片相同的樹葉。
‘我沒有什麼想看的，迪克你呢？你有什麼想看的嗎？’最終比利選擇了把皮球踢回去。
同時他在心裡祈禱迪克不要突發奇想問他一些經典電影的觀後感。
“隻要不是《佐羅》，我覺得看什麼都可以。”迪克聳了聳肩，補充道，“噢對了，還有《小醜回魂》。”
他也不想看任何和小醜相關的電影！不管到底是什麼樣的小醜，隻要是小醜他都不想！！！比利在心裡默默地說。
在這一刻，比利和蝙蝠家族所有人達成了一致。
***
比利住在韋恩莊園的第二天，
布魯斯就帶著他將這座莊園逛了一圈，
裡麵各種各樣的收藏室看得他眼花繚亂，
直到最後比利也沒記住每間屋子的具體作用。
在這種屋子多到數不清的大宅子裡，隻要記住自己的臥室感覺就算是一種勝利。
所以在迪克七拐八拐地把他帶到放映室的時候，比利才知道，原來韋恩莊園裡居然還有一個家庭影院。
“看來你們相處的還不錯。”布魯斯看著攬著比利肩膀走進來的迪克，“傑森去幫阿爾弗雷德拿爆米花和飲料了，很快就會回來。”
“久違的家庭電影夜。”迪克終於鬆開了一直攬住比利的手，他走上前給布魯斯了一個大大的擁抱，“我猜你這次準備把電影的決定權留給比利。”
布魯斯回抱著迪克，“也可能是傑森。”
“我以為會是投票？”抱著一大桶爆米花艱難推門進來的傑森揚起眉毛，“我已經把票留給了阿福。”
緊跟其後的阿爾弗雷德說，“不巧的是，傑森少爺，我把票留給了韋恩老爺。”
聽到阿爾弗雷德的話，迪克笑著開口，“哦，得了吧，阿福，我們所有人都知道，在這個家裡你最偏心的人就是布魯斯。”
布魯斯接過阿爾弗雷德手裡拿著的托盤，將上麵的飲料和零食擺在桌子上後總結道，“好吧，那現在我們人每人一票。”
於是傑森看向了迪克和比利。
迪克攤開手，“先說好，我在來的時候就投給了比利。”
“哇哦，那也就是說，最關鍵的一票在比利手裡。”傑森彎腰從桌子上捏了一塊餅乾，動作迅速地塞進了比利的嘴裡，“我覺得我可以給自己拉個票。”
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餅乾的比利麵露茫然。
傑森一隻手搭在比利的肩上，表情陰沉，儼然一副□□頭目威脅人的模樣，“比利，你已經收下了我的賄賂了，我想你應該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
這副姿態可以說是將黑麵具、企鵝人身上的氣勢學到了精髓。
比利沉默地咽下嘴裡的餅乾，身上的反骨激增，‘我選擇投給迪克。’
“可惡，你小子居然背叛了組織，快把吃下的賄賂給我吐出來！”傑森一把將比利撲到沙發上，伸手撓向比利的癢癢肉。
比利繃住臉上的表情，發誓絕不出賣自己的尊嚴，在傑森的襲擊裡倔強地選擇了搖頭不配合。
“你以為我會放縱你威脅我唯一的支持者嗎？”迪克陰惻惻地聲音從傑森的後方傳來。
接著迪克也加入了這場‘戰爭’。
正在努力憋笑的比利露出了得救了的表情。
“嘿，你們二對一這不公平！”被迪克和比利聯手摁住的傑森一邊笑，一邊試著向布魯斯求助，“布魯斯，我們不是一國的嗎？”
“很遺憾。”坐在一旁看戲的布魯斯拿起杯子擋住自己嘴角揚起的笑，“在你放棄我轉而選擇阿爾弗雷德的時候，我就被你傷到了。”
“好吧，被我傷到的可憐布魯西。”
傑森嗚噥著，他一邊試著還擊，一邊繼續給自己找場外救援，“阿福，看在這個家裡隻有我不會炸掉廚房的份上，我需要外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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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弗雷德試著把一切扯回到正題上。
“阿福，你不懂，這是一場戰爭。”憑借著自身經驗，迪克和比利成功聯手製住了傑森，他語氣的深沉，“隻有勝者才有資格決定今天電影的播放內容。”
阿爾弗雷德將視線從正在憋笑的傑森身上移開，“那這兩位勝者，你們的決定是？”
“我決定將這份榮耀贈予比利。”說著，迪克鬆開了鉗製住傑森的手，在比利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雙手托住比利的腋窩將比利猛地舉了起來。
猝不及防被舉起來的比利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他覺得這個姿勢有點似曾相識，似乎是哪個動畫片裡的經典鏡頭。
“怎麼樣，比利，選一部你喜歡的電影吧？”迪克在比利開始掙紮前就把他放回了沙發上，同時手裡被塞了一把遙控器。
怎麼兜兜轉轉一圈，最後做出決定的人依舊是他？
比利低頭看了看手裡的遙控器，又抬頭看了看正在含笑注視著他的迪克他們，這一瞬間他突然明白了，從一開始他們就做出了決定，剛剛的投票和打鬨全都是為了讓他放鬆下來。
哇。
比利在心裡小聲地感歎著。
這就是家人嗎？
這樣好像也不錯的樣子。
他感覺自己的心被什麼東西給填滿了，悶悶的，但卻很溫暖。
他是不是可以告訴他們，關於他的一部分過去？
比利突然發現，那些一直困擾著他的事情好像也沒有他想象中那麼糟糕。
布魯斯曾經對他說過，不管他們之間有沒有血緣關係，他都願意接納他，和他成為家人。
那是不是說明，布魯斯能夠接受真實的他？
在這個想法產生的瞬間，那道聲音又開始尖叫了。
【你享受著不屬於你的愛，他們愛你是因為他們以為你是威廉，你欺騙了他們。】
【可悲的騙子。】
比利吐出一口氣。
是啊，威廉，布魯斯真正的孩子。
他得找到威廉，比利對自己說，找到威廉然後向布魯斯他們承認自己的錯誤，承認自己隱瞞的一切，當然沒有神奇隊長。
不管是斥責他也好，厭惡他也好，他都準備好了。
如果……他是說如果，如果那個時候布魯斯他們還願意接受他的話，他要選擇留在這裡嗎？
這個沒有神奇隊長，沒有比利·巴特森的世界。
那他原來的世界怎麼辦？
比利又想，他在原來的世界已經死了，他能夠回去嗎？那個世界還會歡迎他嗎？
還有超人。
他在死前最後見到的那個人。
既然超人回來了，那麼世界肯定會恢複成以往的摸樣吧？
淪為廢墟的韋恩莊園，一片荒蕪的堪薩斯州，被炸毀的星球日報大樓，一幕幕過去的景象在比利的腦海中快速閃過。
【這些全都是超級英雄帶來的，隻有毀滅，不是嗎？】
不，在更早之前，早在一切還沒發生之前，世界還不是這樣的。
這是比利第一次反駁那道聲音。
【你眼前的這些才是現實，不是嗎？聽聽那些亡靈的哀嚎，看看那些傷者的傷痛，比利，你不能隻活在過去。】
比利不說話了。
他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勇氣再次被打散了。
傑森戳了戳明顯在走神的比利，“想好了嗎？”
‘就這部吧。’根本沒有注意看屏幕的比利眼神有一瞬間的慌亂，他隨便對著一部電影按下了確定。
“《暮光之城》。”
傑森看了一眼電影介紹，裝作沒發現這是比利隨意選的片子，評價道，“不錯的選擇。”
***
電影看到中途，在傑森伸手去拿爆米花的時候他才發現，比利在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
“說實話，我覺得這部片子還不錯。”傑森小聲地對阿爾弗雷德說道。
“比利少爺今天醒來的時間已經比前兩天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