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令所有人都唏噓不已,不過沒有人懷疑她,一方麵她的話三分真七分假,本就很難找出漏洞;另一方麵,大家也不覺得一個第三境的弟子,不靠運氣能闖過這困死了無數先人前輩的秘境。
“至於劍主出世的異象,”雲黛道,“那是懷月祖師贈予弟子的禮物,因為弟子破解了龍門棋局,師祖為了感謝弟子,便贈予了弟子一縷劍主神意。”
“我起初還不知此物到底有何作用,誰知剛從龍門村出來,就與六師叔一同看見了天地異象。”
她一邊說著,沈長玉還一邊點頭對她的話進行了認同,於是大家所有的疑問都得到了解答。
玄誠子臉上的笑容越發慈祥了:“雲師侄,這是你的運氣,也是你的機緣,從今往後你要更加刻苦勤勉,萬不可因身懷至寶,便荒廢了修行。”
雲黛點頭應道:“弟子自不會辜負師門厚望。”
至此,禁地一事便算是解決了,在場的各位長老就不免都用好奇的眼神打量起了花予和花墨。
沒辦法,這對來自鏡花島的雙生子實在太古怪了,他們那副投奔雲黛的架勢就差寫在臉上了。
而且鏡花島不是不收男弟子嗎?這二人又是什麼情況?難道是因為他們生得太美了,已經突破性彆,可以破例拜入鏡花島了?
還是雲黛率先打破了沉默,她衝花予和花墨抱拳道:“今日還要多謝二位道友出手相助。”
花墨和花予都露出了微笑,其中一人道:“雲黛姐姐不必如此客氣,我們來此本就是為了用神鬼鏡幫姐姐洗清嫌疑。”
另一個人則看向了一直默不出聲的二長老雁落。
到了這個地步,二長老避無可避,隻得硬著頭皮解釋了起來:“這二位其實是、是鏡花島島主花重影道友贈予雲師侄的侍從。”
這話很平常,但雁落卻怎麼說怎麼覺得燙嘴,尤其是最後的“侍從”二字。
送兩名生得如此模樣的美人來,到底是不是來當侍從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啊?”雲黛徹底懵了,一眾長老也傻眼了。
萬仞閣自詡名門正派,還是一群喜歡打架鬥毆的劍修,哪有人會給他們宗門的人塞美人?還是給一名弟子,即使在場眾人都是活了幾百年的長老了,他們也沒見過這種場麵。
“而且這兩人、這兩人還是......”雁落的嘴都不太利索了,“是雙生懷妙之體......”
最後幾個字她說得極為小聲,但在場之人都是修為不俗的修士,自然將她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靜隱尊者不滿地“哼”了一身:“這不是在胡鬨嗎?我萬仞閣弟子若真收了這樣的侍從,豈不是落人口舌?”
玄誠子也道:“雲師侄,我們萬仞閣主修的功法中沒有一項是與雙修有關的,采補之術又過於拔苗助長,不利於建立根基。你想走無情道這條路,更該清心寡欲才對......何況這兩位小友......”
玄誠子又看向了花予和花墨:“這兩位小友如此年紀便有了這樣的修為,一看就根骨不俗,又何必屈尊於他人呢?懷妙之體雖容易遭人覬覦,但二位小友乃是鏡花島之人,旁人輕易不敢將注意打到你們身上的。”
沈長玉心裡稍有點兒不是滋味,從輩分來講,他雖然是雲黛的長輩,但經曆了龍門村一行後,他心中其實已不再將雲黛當成自己的晚輩。
而且出秘境前,他還那麼鄭重其事地向雲黛表明了衷心,如今她成為了劍主,他更可以理所當然地追隨她了。
沈長玉知道以雲黛的能力,未來會有許多願意追隨她的人,可他一看到花予和花墨那兩張明晃晃的臉,他的太陽穴就開始一跳一跳地疼。
“追隨”有很多種方式,沈長玉實在無法忍受有人以那樣的方式待在雲黛身邊,甚至於他隻要將雲黛與那些香豔的詞語聯想到一起,他都覺得有些窒息。
花予和花墨根本沒理會靜隱尊者和玄誠子,他們始終帶著禮貌而疏遠的微笑。
“雲黛姐姐是否願意收我二人當侍從,還是要看姐姐自己的意願。”
言外之意就是,這事除了雲黛自己能做主外,掌門和長老說什麼都沒用,他們倆是從鏡花島來的,不歸萬仞閣管,更不會在乎靜隱尊者和玄誠子的態度。
其中一人走到了雲黛麵前,遞給她了一枚裝有紙條的小玉桶:“雲黛姐姐,這是花島主讓我二人給你捎的話,姐姐還是先看過紙條,再決定要不要收留我們吧。”
雲黛心底生出了幾分疑惑,她就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她和鏡花島島主花重影根本不認識,這位島主卻突然給她塞了倆美人來,必定是有什麼目的。
她將小玉桶拆開,就看見了裡麵的紙條,那紙條被人下了咒法,隻有第一個人打開它的人能看到上麵的內容,且等到雲黛閱讀完之後,紙條便在她指尖化為了一股煙塵,再無人能知曉上麵的內容了。
雲黛的眼神出現了變化,她再抬眸時,發現幾位長老都在看她,他們顯然都很好奇花重影到底跟雲黛說了什麼,但雲黛現在畢竟已經是劍主了,身份高於在場的任何人。
雖然表麵上的輩分還在,可他們並沒有資格逼迫雲黛做任何事。
雲黛緩緩吐出了一口氣道:“師父、各位師叔,萬仞閣並沒有任何規定不允許弟子收侍從,這二人既然願意追隨我,那弟子也不好拒絕了花島主的好意。”
誰也沒想到,雲黛竟然會真的接受這倆......侍從。
雖然說是侍從,但沒有人會覺得擁有懷妙之體的雙生子會隻是侍從。
靜隱尊者的臉都拉下來了:“雲黛,你如今已是劍主,你的一舉一動都代表著萬仞閣的臉麵,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玄誠子的胡子都在顫抖,但聽到靜隱尊者已經將話說得這麼狠了,他最後隻是咳嗦了一聲,用稍顯緩和的語氣道:“雲師侄,萬仞閣雖沒有不能收侍從的規矩,但說出去畢竟不好聽。”
雲黛不為所動:“弟子隻是收侍從罷了,並不會做出格的事,還請師父和師叔放心。”
她那副模樣令靜隱尊者又重重“哼”了一聲,隨後他竟然一拂袖,直接走了。
鬨成這樣顯然稱不上體麵,但大家也看得出來,靜隱尊者這算是妥協了,原本收侍從也算不上什麼原則性的錯誤,如今他和雲黛的關係又比較緊張,為了這種事撕破臉實在不值得。
玄誠子長歎道:“雲師侄既然想好了,那老夫也不好再勸了......”
談話到此算是結束了,該解決的問題也都解決了,現在時辰也的確不早了,於是幾位長老並未再多逗留,很快就各自離開了。
沈長玉現在的心情不能簡單地用“差”來形容,他沉默地注視著雲黛,愣是一句話都沒能說出來。
他不明白雲黛為什麼會突然接受那對擁有懷妙之體的雙生子,更想不通鏡花島島主給雲黛的那張紙條上到底寫了些什麼。
為什麼隻是看了紙條上的內容,雲黛的態度就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他分明看得出來,雲黛在此之前是不打算收下他們的。
沈長玉甚至不太確定,在出龍門村秘境前,他最後同雲黛說的那些話,她到底聽到沒有。
是聽到了,但是不想接受,所以假裝沒聽到嗎?
還是說,壓根就是完全沒聽到......
她現在對他到底是什麼態度?
原本這些想法隻是隱隱約約,帶著喜悅與悸動地蟄伏在他心底,可當那兩個少年出現後,那些不可控的情緒就像是被激發了一般,無法抑製地狂漲著。
也許......他是有了危機感。
沈長玉默默看著雲黛準備離開的身影,和跟在她身後的兩名少年,他頭一次產生了如此憋屈的情緒,那種憋屈感令他的每一根骨頭都覺得彆扭,甚至連呼吸都好像不太順暢了。
他一時覺得待會兒回靈竹墟之後,他大概得拉著墨馳陪他好好喝一宿酒了,一時心中又有些責怪墨馳。
靈劍與主人本就心意相通,若非墨馳那般喜歡雲黛,那些情感又怎會如此強烈地傳遞給他?
沈長玉是個喜歡喝酒的人,但他向來都對借酒消愁這種說法嗤之以鼻,可此時此刻,他除了喝酒,已經再找不出更好的消愁的辦法了。
或者,他該找個人陪他打架,可整個萬仞閣,他愣是找不出一個能和他酣暢淋漓地打上一場的人......
沈長玉正望著雲黛的背影胡思亂想著,雲黛卻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停下了腳步,轉回了頭。
他心中一驚,可再想移開視線已經晚了,於是他就那樣有些無措地撞入了雲黛的目光中。
“六師叔,”雲黛居然快走幾步到了他麵前,仰起頭來看他,神色中滿是關切,“還沒問你呢,你在龍門村受了些傷,三師叔還沒走遠,要不要請她給你醫治一下?”
“我、我沒事......”
沈長玉總算是將視線從雲黛的臉上移開了,他突然就發現自己的心跳似乎有些快,而此前那些鬱結在胸腔的沉悶情緒也因眼前突然靠近的人完全消失了。
某種炙熱的情感劇烈燃燒著,他意識到,自己正在因雲黛對他的關切而不可抑製地欣喜著。
“我真的沒事。”
沈長玉不敢看雲黛的眼睛,他扔下這句話後,也不等雲黛有所反應便轉身逃也似地離開了。
雲黛皺起了眉,她這位六師叔這是怎麼了?怎麼看起來有點兒彆扭?
“雲黛姐姐,那位就是萬仞閣的六長老、沈長玉沈前輩嗎?”
身旁的少年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問了一句。
雲黛點了點頭,思緒很快就被拉了回來。
旁邊的另一名少年衝她露出了笑容:“看得出來,沈前輩很關心雲姐姐呢。”
雲黛有些不置可否,她並沒有接話,因為她在想剛剛那張紙條上的文字,那是花重影想要告訴她的話。
上麵寫的是:“萬仞閣掌門靜隱尊者的天人五衰,乃是身懷齊天之寶者。”這句話曾是我師姐,也就是上一任鏡花島島主贈予靜隱尊者的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