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誠子三人一落地後, 便被眼前的場景嚇了一跳。
“這是在做什麼?”玄誠子皺眉看向了將葉兮顏當作人質的雲黛,一臉如臨大敵。
如今這場麵,不管怎麼看, 雲黛才是那個危險人物。
她一身是血,原本雪白的萬仞閣門服都被染成了豔麗的血衣, 她手中的劍更是深深捅在葉兮顏的腹部, 這令她整個人看起來都邪氣十足、極為可怖。
葉兮顏的肩被雲黛沾滿血的手死死按著, 她痛苦地皺著眉,顫抖著嘴唇, 似是想說什麼, 可劇烈的疼痛令她一句話都說不出口,於是她便隻能紅著眼眶,淚光盈盈地看向突然出現的三人, 無聲地向他們求救。
“雲黛, 你這是......”
就連沈長玉眼底都閃過了茫然之色, 他看到雲黛那一身的猩紅後,本來心中一緊,擔心著她是不是受傷了, 可雲黛那副狠厲的模樣,又讓他覺得, 她身上那些血大概不是她的。
沈長玉有些想上前去, 可眼下的狀況太奇怪了,雲黛看起來就像是失控了一般, 而且看葉兮顏傷勢的出血量, 雖然也有些駭然,但絕不會把雲黛的衣服染成那副模樣。
那她身上的血又是誰的?
“你們來得正好,”靜隱尊者眼底閃過了怒意, “這孽徒勾結邪修,妄圖潛入銜玉湖破開護山大陣,被同門師妹撞見後,她便痛下了殺手!”
這說法實在匪夷所思,但搭配上雲黛的狀態,竟又透著一種非常合理的感覺。
雲黛冷笑:“二位長老若是執意聽信片麵之詞,那我也沒什麼可說的了。”
玄誠子皺眉,他的目光在雲黛身上停留了片刻,露出了思索之色,不過很快他就調整好了自己的語氣。
“雲師侄,你為何要這般挾持葉師侄?”玄誠子不愧是萬仞閣的大長老,他沒有一上來就不分青紅皂白地對雲黛進行指責,反倒一副和顏悅色、語重心長的模樣,“趕緊將葉師侄放開吧,有什麼誤會也可說與我們幾人聽聽。”
“大長老,”雲黛麵色不變,隻沉聲問道,“您如何保證,我放開葉兮顏後,不會遭遇到是非不分的打擊報複。”
她揚眉看向不遠處的靜隱尊者:“我的師父可是無條件地支持葉兮顏,若非我有人質在手,如今的我可就已經被斬殺於銜玉湖邊了。”
她這話讓玄誠子又扭頭看向了靜隱尊者,靜隱尊者幾乎已經壓不住心底的怒意了:“本尊一到銜玉湖,便看到你欲殺害自己的同門師妹,本尊難道放任不管?真不知你是如何理直氣壯地說出這些話的!”
雲黛毫無懼意地回道:“師父,我也說過了,我殺葉兮顏是在為宗門除害!因為她才是那個勾結邪修、欲圖謀不軌之人!”
雙方各執一詞,玄誠子的目光在雲黛和靜隱尊者之間遊弋了片刻,他沒急著評判,而是向旁邊招了招手道:“齊霄,是你將我和六長老叫來的,你先來說說是怎麼回事吧。”
玄誠子的話到是讓雲黛頗有些意外,原本這三人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就已經很出乎她的預料了。
雖然她之前也想過向其他人求助,但她不過剛挾持著葉兮顏從銜玉湖邊離開,根本還沒有時間拿出聆風玉符。
更何況她也沒想好自己能向誰求助。
雲黛實在沒想到,玄誠子和沈長玉竟然是被齊霄帶過來的,他又是如何知道這邊發生的事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齊霄身上,齊霄連忙恭敬地向長老掌門抱拳道:“今夜是弟子與幾名師弟在紫陽峰輪值,路過銜玉湖附近時,就隱約聽到了有爭吵的聲音,弟子便遠遠地查探了一番,恰看到了掌門師叔也雲師妹。”
萬仞閣的確會安排第五境以上的弟子於宗門內巡邏,而紫陽峰的銜玉湖又和護山大陣有關,於是此處便成了巡邏的重點關注對象。
齊霄看了雲黛一眼:“這等場麵絕不是弟子能處理的,弟子當機立斷便跑去找師父和六師叔了。”
不知是否是錯覺,雲黛隱約覺得,齊霄似乎是在幫她,若是撞上靜隱尊者與她爭執,她是徒弟,靜音尊者是她師父,還是萬仞閣的掌門,對方想怎麼處理她其實都能說得過去。
將玄誠子和沈長玉叫過來,反倒像是來為她做主的,畢竟誰不知道,在門內的幾個長老中,就屬玄誠子和沈長玉和她走得最近。
沈長玉反倒一直沒吭聲,他在思考眼下的狀況到底該如何應對。
他與雲黛接觸較多,當然知道雲黛有多仇視葉兮顏,雖然因他沒主動去探究過,所以也不太明白雲黛對葉兮顏的這份厭惡到底是從何而來,但若說雲黛會故意找理由傷害葉兮顏,倒也不是不可能。
如今雲黛和靜隱尊者所給出的說法完全不同,靜隱尊者說他親眼見到雲黛要對葉兮顏痛下殺手,而雲黛此時也確實正挾持著葉兮顏,並將她重傷了,這都是所有人能看見的事實。
但沈長玉仍舊願意相信雲黛,他甚至覺得雲黛會突然做出這些事,必定是受了什麼委屈,或是被逼到了絕境,否則她沒理由在進入化清池悟道的前一天晚上,多生這些枝節。
沈長玉現在想的就隻有一件事,倘若雲黛真如靜隱尊者所說,做了什麼萬仞閣無法容忍她的行為,他該怎麼幫她。
他是絕對無法眼睜睜地看著雲黛被廢去修為、關入寒天水牢的。
他會救她,不惜一切代價地救她,不管她到底做了什麼,又是什麼立場,他永遠會站在她身邊,陪她一同承擔。
想明白這些後,沈長玉深深吸了口氣,隨後他就圖自抬腳向雲黛走了過去。
“六師叔這是做什麼?是打算從我手裡強行將你們無辜又善良的葉師侄救出去嗎?”雲黛表現出了明顯的敵意。
沈長玉卻搖了搖頭:“我既然來你這邊了,自然就是來保護你的。”
他的話讓雲黛凶狠的神情終於出現了細微的鬆動,她緊盯著沈長玉,幾乎有些難以理解他的行為。
“你應該受傷了吧,”沈長玉直接站到了雲黛身旁,“我在此便不會讓人對你隨意出手,你有什麼委屈也可大膽地說出來,我會為你做主的。”
“沈師弟,你這是......”
沈長玉這站隊的行為,令玄誠子都有些吃驚,靜隱尊者更是眉頭一皺,臉色陰沉如水。
“既然雲黛的師父都不願相信她的話,那我就來做那個無條件支持她的長輩吧,”沈長玉道,“畢竟這些時日,雲黛日日在我的靈竹墟練劍,我與她也算是情誼深厚。”
雲黛有些吃驚,她偏頭向沈長玉看了過去,就見這位六師叔伸出手來,輕拍了怕她的肩,安撫道:“將你的師妹放開吧,你不需要把她當人質,有我站在你這邊就不會有人對你輕易出手。”
所有人都在看著她,雲黛猶豫片刻,便將插在葉兮顏腹部的劍拔了出來,然後用力往她肩上一推,葉兮顏便整個跌了出去。
靜隱尊者眼疾手快,在葉兮顏即將跌到地上之前,他已一拂衣袖,將她卷入了懷中。
他小心翼翼地護著麵色蒼白的少女,也不在意她身上的血蹭到了自己身上,反倒是一臉緊張地取出了療傷丹給她喂下,又將靈氣蓄在掌心,輕輕壓上她的傷口,用靈氣為她緩解著傷勢。
同樣是徒弟,可靜隱尊者對待葉兮顏的那副憂心小心的模樣卻與他對待雲黛的態度判若兩人。
雲黛冷眼看著,眼底閃過了一抹厭惡。
“雲黛,你怎麼樣了?”沈長玉伸手想去扶她,卻被雲黛擺了擺手擋開了。
“我沒事。”
她身上沒有皮外傷,靜隱尊者之前施加的威壓給她的內府造成的傷勢並不嚴重,反倒是強行對謝映玄使用搜魂術,令她的神魄遭到了不小的創傷。
直至此時,她都處於一種頭疼難忍的微眩暈狀態,也是因此,她才有些壓抑不住心底的暴虐的躁意。
玄誠子總算是鬆了口氣,在他看來,隻要沒有弟子傷亡,就是最好的情況。
他看向雲黛問道:“雲師侄好好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吧,若隻是誤會的話,也不能讓你平白受了委屈。”
玄誠子的問題讓雲黛又忍不住冷笑了起來,她看向了被靜隱尊者抱在懷中的葉兮顏,少女也正看著她,她緊攥著靜隱尊者的衣襟,看起來可憐極了。
“今日我照常從後山往浮黎峰走,”雲黛道,“還未等我走出幾步,便察覺到似乎有人正在跟蹤我,且這個跟蹤我之人,修為不低。”
“當時情況緊急,我就想起了銜玉湖附近的特殊陣法,除開持有掌門令者外,其他人都無法在陣法範圍內使用靈氣,我便乾脆將跟蹤我之人,一路引了過來。”
“那邪修被限製了修為後,也不過是個普通人,我輕易就製服住了他,並將他重傷。”
雲黛說到這裡時,不禁又看了葉兮顏一眼,她眼底充斥著挑釁和惡意,她實在忍不住想向她炫耀,炫耀謝映玄到底被她傷到了什麼地步。
雲黛抖了抖衣袖,她指著自己道:“看到我這一身的血了嗎,都是出自那名圖謀不軌的邪修,我總共刺傷了他三劍。”
“一劍是在右肩,另外兩劍是在腹部,”雲黛看著葉兮顏,她的語氣森然,帶著幾分冷冰冰的笑意,“都是洞穿性的傷,所以才流了那麼多的血。”
“他幾乎就要被我殺死了,可是我留了他一命,隻是折磨了他一番......因為我實在好奇他到底是什麼人,便想著對他嚴刑拷問,誰知葉師妹就在這時闖了過來。”
雲黛道:“葉師妹似乎和那名邪修非常熟識,見我將他重傷,很是惱怒,竟想反過來攻擊我,她那焦急的模樣,差點讓我誤以為那個被我重傷的邪修是她的情郎。”
“你胡說什麼呢!”靜隱尊者不禁嗬斥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