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黛身上有一種很特彆的氣質,那是一種無論麵對怎樣的逆境都絕不會服輸的頑強、是不屈於世俗的離經叛道、是絕對自信的狂妄......
這些鮮明的氣質也深深地感染了芳久淩,令她早已死去的心重新燃起了鬥誌,雖然那隻是極其微弱的小火苗,卻還是讓芳久淩感受到了從未有的暖意,那份暖意順著血液流向四肢百骸,令她的眼神變得出奇的堅定。
她朝著雲黛點頭道:“師姐,今晚我去你那住,你幫我好好看看我身上的禁咒吧。”
......
雲黛很快就帶著芳久淩回到了浮黎峰的住處,她那副一身是血的狼狽模樣,愣是讓花予和花墨嚇了一跳。
“雲姑娘,你這是什麼了?”兩人連忙麻利給雲黛準備好了洗澡水和乾淨的換洗衣物。
洗漱完畢之後,雲黛總算是有了一種事情了結,鬆下一口氣的感覺。
她回到臥房後,就見芳久淩正坐在床邊,安靜地等著她。
她這位師妹一臉的思索之色,不知是在想什麼。
“來吧,我現在來幫你看看你身上的禁咒到底是怎麼回事。”雲黛在芳久淩旁邊坐下,很直接了當地將手搭在了她的腕上。
芳久淩所提到的生死渡魂咒,雲黛雖不算太了解,但聽其作用,她就知道想解咒絕對不會是易事。
按理來說,她應該等到從化清池悟道回來之後,再慢慢想辦法的。
但是雲黛自己都不知道她悟道會花多長時間,前世她在化清池中可是整整待了兩年才出來,芳久淩如今的處境不算安全,若能早早將禁咒解開,她也可以不再受葉氏的牽製。
雲黛的靈氣很快就探入了芳久淩的經脈,一寸寸查探了起來。
她的神魄極為敏銳,所以雖然她現在隻是第境的修為,但還是很快捕捉到了禁咒的具體情況。
在芳久淩的經脈與丹田中,隱隱流淌著一根暗紅血線,那根血線存在的時間應該已經很久了,它與芳久淩的靈氣交相融合,幾乎已經完全被同化了,若不仔細觀察,根本無法輕易發現。
紅線散發出的氣息極為危險詭秘,似依托著一股他人的生息。雲黛知道,這便是來自禁咒的、令芳久淩不得不與葉兮顏同生共死的力量。
而那根紅線的源頭則是......心臟。
雲黛皺起了眉頭,她能感覺到,如果她強行將紅線掐斷,芳久淩的心臟也會瞬間受到重創,她會隨著禁咒的解除一同斃命。
她收回了靈氣,睜開了眼睛,就見芳久淩也有些緊張地看著她。
“師姐覺得如何?”
“有點麻煩,”雲黛道,“但其實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很多,並不是完全沒有解咒的可能。”
雲黛前世好歹也是一方霸主,雖說她始終沒能突破成聖,但與現在的青淵帝比,她的眼界與實力也絕不會輸給她。
雲黛示意芳久淩攤開手掌,然後將自己的手壓了上去,她道:“我現在沒辦法幫你解咒,因為我的修為太低了,我隻能做一些簡單的嘗試。”
而且她如今還沒開始修煉無情道,前世許多手段是使用不出來的。
不過這個禁咒,她倒是有辦法將它壓製住。
雲黛再次閉上了眼睛,這次她極有目的性地用自己的靈氣牽引住了那根紅線,開始一點點地將紅線引入自己的經脈。
“師姐,你這是做什麼!”雲黛此舉將芳久淩嚇了一跳,芳久淩下意識就想將手抽回去。
“彆動。”雲黛將她按住了,而那根紅線的一頭也終於被她牽入了自己的經脈,原本暗淡的靈線,突然閃爍出了光芒。
這一刻,雲黛丹田之中屬於《斬戒訣》的烙印仿佛被激怒了一般,開始迅速地發熱,並瞬間將代表著生死渡魂咒的紅線包裹住了。
紅線也像是活過來了般,瘋狂地蜷縮蠕動,想要逃跑,但在《斬戒訣》的威力下,它根本逃無可逃。
轉眼間,紅線之上便附著上了一層金色的網,將它死死地束縛住了,而原本隨著芳久淩的靈氣一同流淌運作的生死渡魂咒也宛如被定格住了般,再無法動彈分毫。
雲黛重新睜開了眼睛,放開了芳久淩的手,那些原本被她引入經脈的紅線便被《斬戒訣》吞噬殆儘,再找不到任何痕跡。
芳久淩的臉上出現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她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的手,好半天都反應不過來。
雲黛對她道:“禁咒並沒有被解除,但是你現在若是想去修習具有殺傷力的術法,也不會再被咒術限製。”
“隻不過禁咒一天不解,你的生命就一天仍與葉兮顏捆綁,所以我們之後還是需要去找解咒的辦法。”
雲黛吐出一口氣來:“不過葉兮顏也沒那麼容易死,所以倒也不用太著急。”
雲黛起初其實也隻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才用了《斬戒訣》來壓製禁咒,沒想到還真被她給蒙對了。
從某種角度來說,《斬戒訣》其實也算是禁咒的一種,且它是最頂級的禁咒,任何同屬性的咒術在它麵前都會被壓製。
以《斬戒訣》的霸道程度,它是不會允許雲黛的身體裡再出現第二個和它定位類似的東西的,所以它必定會順著那根紅線,將芳久淩身體裡的生死渡魂咒給困住。
這時,芳久淩也終於回過神來了,她的眼眶直接紅了,然後她突然就站了起來,在雲黛麵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她似是想說些什麼,但因為情緒激動,她最終隻是泣不成聲地大哭了起來。
雲黛嚇了一跳,她趕緊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芳久淩哭成這樣。
芳久淩的眼淚不停地往外冒,她反複用手背去擦拭,卻又越擦越多。
自出生起,芳久淩便知道,自己這一生,注定隻能活在彆人的影子中,也隻能是一具永遠無法為自己而活的傀儡。
她年幼時便被送來了萬仞閣,那是她的姑姑、青淵帝給她安排的第一個任務,她讓她潛伏在萬仞閣,與身懷先天靈骨的雲黛接觸,並獲得她的信任。
她小心翼翼地按照青淵帝的指示行事,與雲黛做著朋友、與雲黛一同修行、與雲黛一同長大......
於是她的心也逐漸偏向了這個,自己生命中唯一的朋友。
這是一段始於欺騙的友誼,她甚至不敢去想,一旦她的目的曝光,雲黛會怎麼看她。
可當那一天終於到來時,雲黛卻主動跑來找她,甚至想要幫助她、保護她。
芳久淩想起了許多過去的事,她和雲黛一同路過演武場,看到了萬仞閣的弟子在其中練劍。
雲黛便支著下巴,好奇地問她:“芳師妹,你真的對劍道不感興趣嗎?我看你好像總是跑來偷偷看,你要是喜歡,我就陪你一起學怎麼樣?”
芳久淩連忙搖頭否認:“我不喜歡劍道,我就隻想當個音修,我對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一點興趣都沒有。”
“啊,這樣嗎?”雲黛偏頭想了想,突然笑了起來,她拍著芳久淩的肩道,“不喜歡就不喜歡唄,我也不喜歡!咱們就一起當音修!反正還有我這個師姐陪你!”
芳久淩有時甚至覺得,雲黛從不修習劍道,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自己。
因為她隻作音修,不善鬥法,在萬仞閣這樣尚武的門派裡顯得極為鶴立雞群,雲黛便總想著陪她一起,讓她不要太過難堪。
雲黛是先天靈骨,修煉對她而言從來不是什麼難事,她若想練劍,便不會有人比得過她,可她卻始終陪著她當音修,將那些閒言碎語當耳旁風。
芳久淩也想過勸雲黛練劍,可青淵帝安排下來的任務,又讓她不敢邁出那一步。
她不敢,她不敢去違背青淵帝的命令。
她太弱小了,她隻能依附於葉家,她隻有給葉家當狗才有活命的機會。
她多想說,她也想練劍,她也喜歡劍,她也想擁有自己的本命劍。
她每每經過演武場,看到那些握著劍神采飛揚的同門時,她心裡是那樣的羨慕。
可是她從來都無法掌控自己的人生,她什麼也做不了。
她這些年來,幾乎時時刻刻都忍受著這份煎熬。
可是從今天起,一切都不一樣了,她終於擺脫了那些束縛,也終於成為了自己。
“師姐......”芳久淩一邊哭,一邊抱住了雲黛,“師姐,你教我練劍吧,我也想變強,我也想用自己的劍保護自己......”
“我一定會努力地學的!”
她哽咽著,終於將藏在心底的願望說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