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霄雙手托著水藍色的小幼苗,在他掐訣施法之下,那棵幼苗慢慢懸浮了起來,朝著雲黛緩緩落下。
雲黛也伸出手去接,淬苓天烏很快落入了她的掌心,緊接著,那棵小幼苗就像融化了一般,滲入了她的神魄之中。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就連算得上是見多識廣的雲黛都露出了有些詫異的表情。
她能感覺自己的神魄中被種下了一道奇妙的靈氣,那股靈氣之中包裹著的正是淬苓天烏,熒藍色的靈氣一點點飄散開,令她整個人都有了一種神清氣爽的感覺。
齊霄握住了雲黛的手,開始向種入她神魄中的淬苓天烏輸送靈氣,於是那棵水藍色的幼苗就像被灌注了充足的養料,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
先是發芽,再是抽莖,不多時,幼苗便生長成了一株水藍色的熒草,如絲帶般的藍色長葉輕輕晃動,顯得靈動而精巧......
雲黛閉著眼睛,也逐漸適應了神魄交流的觸感。
不知過了多久,靈草竟慢慢生長成了一棵枝繁葉茂的靈樹,纖細如藤曼的樹乾順著雲黛的經脈延展著,上麵綴著一片片的水藍色葉子。
雲黛感受著葉片如呼吸般地舒張,像是一條條呼吸的魚,不多時,那些樹葉就凋零了,一朵朵熒藍色的小花從樹枝上探出頭來,綻放出氤氳的水汽。
雲黛也隨之睜開了眼睛,於是她就對上了一雙如水藍色寶石般的眼眸,齊霄也正看著她。
雲黛覺得有些奇怪,她說不清是因為那株種入她魂魄的淬苓天烏,還是因為與齊霄的神魄接觸過多,她竟覺得,她和齊霄之間的關係突然就變得非常親密。
那種親密是一種靈魂上的親近,仿佛他們原本就是一體的,密切到分不出彼此來。
兩人對視了片刻,雲黛下意識就認為,齊霄應該和她的感受是一樣的,這過於親昵的情緒也讓兩人都變得不太自然起來。
齊霄移開了目光,輕聲道:“淬苓天烏已經完全生長出來了,隻要將你的神魄牽引回你自己的身體中,這些靈花就會開始自動淨化你經脈之中那些不屬於你的靈氣......”
他頓了頓,又提醒道:“那會是一個很疼痛的過程。”
“沒關係,”雲黛搖頭,“我並不懼怕疼痛。”
齊霄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會為你護法,待到你突破第五境後,有水湧珠的幫助,想要逃脫魔皇滄曜的追捕會容易很多。”
雲黛卻皺起了眉:“師兄不和我一起?”
齊霄低聲道:“我不會回萬仞閣了。”
他說著再次朝著雲黛看了過來,雲黛便看到了自己倒映在他眼眸中的臉,她一時間竟生出了幾分失落的情緒。
她不禁問道:“那師兄要去哪?”
“自然是回到鮫人族的領地。”
齊霄緩緩伸出手來,手指覆上了雲黛的臉頰:“並非是我主動想走,隻是我的人身法相破了,我短時間內無法再偽裝成
人修的模樣,我不得不走......”
他像是在解釋。
雲黛還想再說些什麼,就突然覺得眼前的視線劇烈地晃動了起來,齊霄竟毫無征兆地拖拽著她的神魄,出了他的識海。
在混亂的動蕩中,她聽到了齊霄的聲音在她耳旁響起:“我們還會再見麵的......你對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人......”
他最後一句話壓得很低,低到雲黛幾乎沒怎麼聽清楚,但她也再沒精力去細細琢磨了,因為劇烈的疼痛很快從她的四肢百骸傳了過來。
疼,太疼了,她疼得全身抽搐,甚至瞬間起了一身薄汗,她感覺到有一具略有些冰冷的身體擁抱住了她,當然也可能隻是因為疼痛令她的身體變得滾燙。
雲黛能感覺到那些從神魄中生長而出的、來自淬苓天烏的熒藍色小花吐出了一團團的靈韻水汽,逐漸充斥進了她的經脈和丹田,將原本肆虐的靈氣包裹住,一寸寸的度化著。
疼痛令雲黛的意識都處在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她浸泡在冰冷的寒潭水中,視線愈發模糊,隻能隱約看到飛濺而起的水花。
“雲黛,放鬆......”
她聽到齊霄一聲聲地安慰著她,微涼的魚尾很快纏上了她的腰,那些精美的鱗片卻並不如想象中那般堅硬,它們反倒細膩而柔軟,像最上等的皮料。
雲黛覺得自己就像是溺水的人,她隻能用力抱緊身前的人,努力呼吸著去忍受著經脈中傳來的劇烈疼痛。
到了後來,淬苓天烏生長而出的花朵也逐漸凋零,雲黛就見從那散發著藍韻的根源之上,竟然結出了一顆果子,那是一顆如鵝蛋般圓潤的果實,上麵布著一些神秘的漩狀銀色靈紋。
雲黛伸手想去觸碰那枚果實時,卻突然發現那枚果實並不是生長在她神魄之中的,反倒與齊霄的神魄相連接。
仿佛像是兩人的神魄滋養著淬苓天烏,令它結出了這枚果實。
雲黛想問齊霄那是什麼,卻實在沒有多餘的力氣了,她感覺自己似乎被人從水中撈了出來,抱到了岸邊,再之後的事她就完全不知道了。
在混亂的夢中,她突然攥住了一片衣角,艱難地喚道:“齊師兄......”
身旁之人似是因她的呼喚僵了一下,雲黛很快就醒了過來,她一睜眼就落入了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眸中。
並不是齊霄,而是......謝映玄?
雲黛徹底清醒了,她發現此時的她正躺在岸邊的黑石旁,寒潭中的水幽深寂靜,她身上的水漬已經乾了,衣服變得皺巴巴的,一件黑色的外衣蓋在她身上,是謝映玄的衣服。
齊霄早已不知所蹤,他消失得太徹底了,讓雲黛有一瞬間都有些恍惚,恍惚地不知之前所經曆的是否是真實的,又或者隻是一場綺麗的夢。
雲黛怔怔出神,謝映玄就坐在她身旁,任由她拉著他的衣角,安靜地看著她,一言不發。
她知道之前發生的那些並不是夢,是真實存在的,她仍能感覺到生
長在神魄中的淬苓天烏,隻是那些枝枝蔓蔓已與她的神魄完全交融,令她的體質也得到了一定的提升,而她的修為也如她所料般的突破到了第五境,身體上原本的傷痛也全都消失了。
藏在她神魄深處的龍門劍陣已被徹底激活,隻要她想,便可隨時將這個殺招釋放出來。
隻是這種招式是沒辦法用無名銀劍使用的,她還是需要用沈長玉借給她的墨馳劍,畢竟不是自己的本命靈劍,雲黛也不確定她能將龍門劍陣的威力發揮到什麼地步。
齊霄則在她清醒之前就離開了,也不知為何沒有同她做最後的道彆......
雲黛坐起了身,於是蓋在她身上的外衣就滑了下去,身旁少年的目光下意識在她的領口停留了片刻,又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麼似的,迅速移開。
雲黛皺眉伸手去摸,就發現自己的衣領不知何時已經散開了,而當她的指尖觸及鎖骨之下的皮膚時,卻撫上了一枚柔軟的熒藍色鱗片。
那是什麼?那似乎是齊霄留給她的,雲黛用指腹細細地壓過,就發現那枚鱗片竟然能跟隨她的意識而隱藏起來,隱藏之後便隻留下一道魚鱗狀的紅印。
雲黛將衣領整理好後,仍有些回不過神來,謝映玄始終未開口,也不知在想什麼。
雲黛四下看去,觀察起了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處並不算大的洞穴,水珠從岩洞頂滴下,滴進寒潭水中,發出清脆空靈的聲響。
“龍脈石呢?”她終於收回視線,看向了身旁的黑衣少年。
謝映玄還是沒說話,隻沉默地從懷中掏出了個小石盒。雲黛接過石盒打開一看,就看到了躺在其內的金色晶塊,濃鬱的靈氣被困在小盒子中,完全不會泄露出去。
雲黛很快就發現,這石盒子的材料竟來自於構成蟲窟的礁石,不過她略一思考就想明白了。
在他們一行人進入蟲窟之前,隻待在外麵是完全感受不到其內來自於龍脈石的靈氣的,她原本還以為是蟲窟內的構造有什麼藏靈的效果,如今看來,倒好似是這種礁石比較特殊。
雲黛正思索著,就察覺到掛在腰間的靈獸袋不停閃爍著靈光,她這才想起來,自己還一直沒問鐘妙商找她何事呢。
她連忙抓起靈獸袋,將裡麵的傳音蟲取了出來,鐘妙商的聲音很快在她耳邊響了起來。
“雲道友!你總算是搭理我了!”鐘妙商一開口就停不下來了,她語氣激動地道,“我現在和你的幾位同門待在一起呢,我們就在水蜘蛛巢穴附近!你都不知道這五日裡我們有多擔心你!”
竟然已經過去了五日,雲黛一時之間沒能立馬反應過來。
鐘妙商又道:“蟲窟坍塌時,你的師姐和師妹,還有,呃......你的侍從?總之他們都想衝進去找你,我死活把她們攔了下來,還好我能感知到你那的傳音蟲還活著,借此判斷出你的情況應該還好,她們才勉強聽了我的勸。”
鐘妙商提到的師姐和師妹應該是指殷蝶和芳久淩,至於侍從,那肯定就是
花予和花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