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聲音格外動聽,如泉水淌過,清脆間又透出幾分朦朧的柔婉。
有蘇淨容......
雲黛在心中默默念了一遍這個陌生的名字,她又不是傻子,有蘇淨容會一上來就報出自己的名字,隻能說明一點,那就是她很有名,有名到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任何人都該聽過她的名字。
鐘妙商臉上的笑容不變,她先一步接過話茬,主動做起了自我介紹:“我名火柴,我這朋友名為火堆,我二人祖上一直生活在千狐故城,隻是我們的父母因厭倦了世俗的生活,便躲入了沒有人煙的山林之中,我們也久居山林間,如今我們的父母去世了,我們便想著返回千狐故城尋祖。”
這曲折的身世是鐘妙商提前就編好的,據鐘妙商所言,妖族中的確會有不少人離開城鎮,主動藏入深山中避世不出,他們本就有獸的特性,自然不懼於生活在野外。
雲黛對此倒是沒什麼異議,隻是鐘妙商給她們二人取的假名字讓雲黛很難以理解。
火柴和火堆?這是正常人會想出的名字?
鐘妙商卻笑眯眯地對她解釋說,妖族除開那三大血脈種族之外,都是不擁有姓氏的,於是普通的妖族就喜歡用身邊的自然之物為自己取名字,若是把名字叫得太詩情畫意了,一不小心與三大種族的族人撞了字,下場可是會很不好的。
雲黛雖然滿心懷疑,但鐘妙商畢竟比她對妖族更加了解,所以她還是沒再反駁。
如今聽鐘妙商報出了她們二人的名字,雲黛忍不住觀察起了有蘇淨容。
有蘇淨容竟真的沒露出任何吃驚之色,就好像隻是聽了兩個最稀疏平常的名字。
她甚至一本正經地道:“原來是火柴火堆二位少俠。”
周圍的獸耳士兵們也同樣並未露出什麼吃驚之色。
有蘇淨容雖是在與鐘妙商交談,而雲黛又一聲不吭地站於鐘妙商身後,但她的目光還是時不時從雲黛身上掃過,似是在好奇地打量著她。
當然,更多的時候,她的目光會落在雲黛手中的劍上。
終於,她主動對雲黛開口了:“火堆少俠這一手劍術實在罕見,不知少俠師從何人?”
她看得分明,眼前這兩人分明隻是剛剛引氣入體的修為,可那個拿劍的小姑娘卻施展出了那樣可怕的劍術,隻是幾個呼吸間,就斬殺了數十名第四境的持刀壯漢,甚至於她隻是依靠了自己的劍招,並未動用仙術。
這樣厲害的劍客,若能招攬到他們有蘇狐族來,必定會為他們提供很大的助力。
隻是這兩人的來曆尚還有些模糊,還需要再仔細探查一番。
雲黛神色未變:“我的劍術是我自學的,曾偶得過一本劍譜,我所施展的招式,皆從劍譜上習得。”
這也是雲黛和鐘妙商早商量好的措辭,妖族之人更多會依賴於自己堅韌的身體,所以他們之中能掌握高超劍術的人少之又少,雲黛若展現出了她的劍術,必定會被人注意到
。
有蘇淨容聽了雲黛的說辭後竟然點了點頭,她並未產生懷疑,因為雲黛所言的情況並不少見。
妖族之中,若是誰能掌握精湛的劍術,那必定是從人修那裡學來的。
雖妖族已經有許久未與人修接觸過了,但畢竟有與人修密切來往過的先人,他們很可能會將從人修那習得的術法記載下來,傳於後人。
有蘇淨容的目光再次在雲黛身上轉了一圈,若是能將此人招攬到狐族來,再讓她將劍術傳授給他人,那他們狐族便可借此培養出一隻強力的兵隊來,到時羽族與鮫人族就再也不是他們的對手了。
有蘇淨容臉上的笑容愈發濃鬱,她笑盈盈地對雲黛和鐘妙商道:“二位少俠既然是要去千狐故城,不如同我們一路吧?二位救下了我與公主,我也應當將二位救命恩人迎回有狐宮好好招待一番。”
雲黛聽她提到“公主”時,輕輕皺了下眉,周圍這群獸耳士兵稱有蘇淨容為少主,原來是因為公主另有其人嗎?
鐘妙商也早察覺到了這點,她連忙疑惑地問道:“公主是?”
有蘇淨容笑道:“公主自然就是我的女兒。”
這讓雲黛和鐘妙商都有些吃驚,沒想到這個有蘇淨容看起來這麼年輕,竟連女兒都有了。
有蘇淨容轉頭看向了人群最後方的轎子,那輛轎子仍安靜地停靠著,垂下的轎簾上蕩開了一層淡淡的靈光,將轎中之人完全護在其中,於是單憑肉眼便也看不出那轎子裡還有些什麼。
雲黛隱約覺得有些奇怪,她就聽有蘇淨容笑著解釋道:“我這女兒年紀太小了,剛剛那份打鬥讓她受了驚,我就不讓她出來了,還請二位少俠見諒。”
“無妨無妨,”鐘妙商擺了擺手,一副不拘小節的模樣,“我們不在意這些虛禮的。”
雲黛偏頭悄悄看了鐘妙商一眼,鐘妙商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雲黛正想說些什麼時,就突然感覺到了一陣強烈的眩暈,她腳步踉蹌之下,差點栽了下去。
“火堆少俠?”有蘇淨容驚呼了一聲,她這一聲稱呼愣是將雲黛又給叫清醒了幾分,那名字實在是太怪了,怪到雲黛昏昏沉沉下都冒出了冷汗,總有種下一刻就會暴露身份的心虛感。
有蘇淨容也不顧自己狐族少主的身份,竟主動跑來攙扶雲黛,她很快就發現了問題:“你們竟將迷霧樹的樹枝綁在腿上?”
鐘妙商皺眉看來,有些不解。
有蘇淨容連忙將鐘妙商也拉著坐了下來,然後喚來了隨行的禦醫,讓那禦醫給二人醫治。
這過程中,她有些無奈道:“看起來,二位少俠還真是久居山林中不出,竟用這種古舊的方式來對付迷霧樹。”
鐘妙商不解:“有什麼不對嗎?”
“當然不對了,”有蘇淨容道,“我們四周的這些迷霧樹早與百年前不同了,它們在這百來年間產生了一些變異,變得比曾經更強了。”
“若是再用將樹枝綁在腿上的方式來破解迷霧樹的幻
象,便會出現全身麻痹的中毒現象,待到徹底陷入昏迷後,身體就會被周圍的迷霧樹當成養料,吞噬消化。”
還好你們二人遇上了我,否則這毒素可有得你們受的。?”
鐘妙商皺眉聽著,將這些知識都默默記了下來,迷霧樹是十四洲中已經滅絕的物種,她也隻能通過這樣的方式學習到相關的內容。
有蘇淨容說話的功夫裡,鐘妙商終於也出現了和雲黛一樣頭暈目眩的症狀,雲黛剛剛又是拎著她在林間跳躍,又是握著劍斬殺了數十人,毒素在她身體裡擴散的速度很快,因此她也先鐘妙商一步出現了症狀。
得到了醫治之後,雲黛仍有些輕微的眩暈。
有蘇淨容從懷中取出了一隻小玉瓶,又從玉瓶中取出了兩枚丹藥分彆遞給了雲黛和鐘妙商。
“這是由迷霧樹的樹根煉製的解毒丸,服下之後便不會再受到周圍環境的影響了。”
鐘妙商捏著那枚小藥丸觀察了一番,確認沒什麼問題之後,才放入了口中。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這片叢林中的溫度降得很低,雲黛隱約覺得這裡的寒冷程度都快和萬仞閣所在的梨山有得一拚了。
有蘇淨容道:“我們得趕緊找個歇腳處了。”
那輛轎子被幾名獸耳士兵合力抬了起來,有蘇淨容並未再進轎子,而是走在轎子旁邊,好方便同雲黛和鐘妙商交談。
夜晚的迷霧樹像是活過來了一般,將所有照射而來的光芒吞噬。士兵們舉著火把,卻也隻能照亮眼前的一小塊空間。
鐘妙商向有蘇淨容打聽著如今妖族的局勢,雲黛則沉默地跟在旁邊默默地聽著。
有蘇淨容倒是沒有隱瞞的意思,鐘妙商問出的問題,她都儘力解答了。
妖族的三大勢力,狐族、羽族和鮫人族,本該是三足鼎立的局勢。
狐族在地麵;羽族在天上;而鮫人族則在水中,三方勢力應當互不影響才對,可羽族與鮫人族卻聯合了起來,一同對抗狐族。
有蘇淨容道:“剛剛襲擊我們的,就是鮫人族派來的人,他們一路追殺我們,想將我的女兒綁走。”
雲黛和鐘妙商對視了一眼,如此看來的話,她們好像還真找對地方了,羽族和鮫人族都針對狐族,還要綁架他們的公主,這時她二人正好出現將人救下,狐族必定對她們心懷感激,之後隻要再趁熱打鐵一下,不愁狐族不幫她們。
鐘妙商還稍稍打聽了一番,有蘇淨容被他們稱之為少主,是因為她是當今狐王的小女兒。
這個狐王乃是一名第九境的狐族,資曆和修為完全足夠給予她來自妖族的願力,若她們此行能博得狐王的好感,那一切都會變得順利。
雲黛安靜地聽著,思索著有蘇淨容給她們提供的信息,她很快又向著那頂被咒紋覆蓋著的轎子看了一眼,不知為何,她總隱約覺得有些奇怪,可又說不清楚到底奇怪在哪。
不多時,他們一行人就來到了一處幽閉的峽穀,高聳的石壁將寒風擋在外麵,是個很適合安
營紮寨的地方。
峽穀倒是很大,完全足夠他們這群人進入其中休息了。
獸耳士兵們很熟練地率先衝入其中做起了布置,篝火亮起後,峽穀就被完全照亮了,他們三兩下就打起了帳篷,雲黛和鐘妙商也被他們恭敬地請入了一座搭好的帳篷中,這頂帳篷正搭在有蘇淨容歇息處的旁邊。
雖說雲黛和鐘妙商展現出的修為不過才剛剛引氣入體,但這些獸耳士兵們卻對她們很是尊敬。
一來雲黛在不久前救過他們,也展現出了不凡的實力;二來他們可都看得出來,她二人很受少主的看重,待到回了千狐故城後,必定會被奉為有狐宮的座上賓,說不定宮中的勢力也會因這二人的到來而發生變化。
有蘇淨容對她們笑著道:“二位今晚可以好好休息一番,有任何事都可隨時來尋我,明日我們就能達到千狐故城了。”
鐘妙商跟她寒暄了幾句,就和雲黛一頭紮進了帳篷。
帳篷上繪製著一些隔音的咒文,因此兩人一進入其中,四周就安靜了下來。
雲黛扭頭看向了鐘妙商,鐘妙商同樣也看了過來,兩人沉默對視片刻,雲黛率先問道:“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