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見雲黛用右手使劍時,有蘇禹成就看出了她的劍招極為不凡,他倒是沒想到,此人竟是個左利手。
不過他也沒說什麼,隻是饒有興趣地看著被一十餘名第六境侍衛團團圍住的雲黛。
即使她的左手劍真的更厲害又如何?有蘇禹成可不信這個看著年紀不大的小丫頭能無視修為的差距,憑借一己之力戰勝一十五名第六境的狐族精銳。
雲黛並未露出任何怯意,相反,她冷靜得有些過分。
她的手又沒被廢掉,劍也被她握在手中,一十五名第六境又如何?真到了需要搏命的關鍵時刻,她可不會輸給任何人。
隻是......
雲黛輕飄飄地看了有蘇禹成一眼,她自然看得出來這位狐王在針對她,所以即使她這次贏了,他也還會在之後找
其他辦法來對付她。
有蘇淨容倒是惜才,看重了她的能力,想重用她,這才將她和鐘妙商招攬了回來。
但有蘇禹成望向她的目光中卻帶了一種縈繞不散的厭惡,或者說,他的那份厭惡並不是在針對她,而是在針對她手中的劍,針對她所使出的劍招。
不管她的劍術到底是從何習得,隻要是與人族沾邊的,這位狐王就會毫不猶豫地生出除掉她的心思。
雲黛突然有些慶幸,還好她和鐘妙商最終選擇了那條幫助阿鳶公主重返鮫人族的路,否則就憑有蘇禹成對人族的惡意,她們根本不可能討到好處。
阿鳶此時正被蘭花小心地護在懷中,她摟著蘭花的脖子,扭頭緊盯著雲黛,因過於緊張,她那張圓乎乎的小臉都繃了起來。
雲黛左腕往上一抬,劍就被她指了出去,她冷聲問道:“誰先來?”
一個壯漢很快邁了出來,他的身材非常魁梧,大塊的肌肉結在他的臂膀上,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像一座雄武的小山。
壯漢伸手往腰間一摸,就拔出了一把大刀,光是那把刀竟就比雲黛整個人都高了。
這過於懸殊的體型對比,令在場眾人幾乎下意識就覺得雲黛必輸無疑。
壯漢低頭看著麵前的“小矮人”,露出了一個獰笑,隨後他就雙手握住刀柄,將巨刀高高舉起,衝著雲黛的麵門就砍了下來。
這一擊帶著第六境的威壓,若雲黛真的隻是使不出任何靈氣的普通劍客,她會輕易敗在這一刀的威懾下。
隻可惜,使不出靈氣不代表用不出劍招,靈氣對於她的作用,不過是增加劍招的穿透力和力道。
雲黛是個有著豐富鬥法經驗的劍修,她臨場對敵的能力完全可以彌補靈氣上的不足。
就在那一刀即將落下時,雲黛整個人突然化為了無數道影子,影子閃動間,她便輕易消失在了壯漢的刀下。
她使的自然是弄霧步,自她修為增長後,她便很少再使用這一招了,倒是沒想到還能在這個地方用上。
隻是一個恍惚間,雲黛就出現在了壯漢的背後,隨即劍刃寒光一閃,她的劍就斬在了壯漢的腰上。
撞擊聲響起的瞬間,壯漢的身形也跟著頓了頓,但他畢竟是第六境,又是在有所準備的情況下接下的雲黛的這一劍,因此那揮去的一劍竟隻在他的後背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白痕,並未對他造成任何創傷。
有蘇禹成撐起了下巴,看得直皺眉,他當然看得出來,若是雲黛不是受到了修為的限製,她剛剛那一劍就可將他手下這第六境的侍衛一擊斃命。
這群侍衛可是他培養出的精銳,在她的劍招麵前居然會如此不堪,這也讓有蘇禹成心底產生了一股更大的厭惡感。
人族的劍術,當真就那麼厲害嗎?
他猛地捏緊了拳頭,好在這個劍客小丫頭就隻是個剛剛引氣入體的廢物,她的劍根本無法對真正的高修為者造成任何傷害,今日她必定會死在此處!
這想法剛在有蘇禹
成的腦海中成型,他就吃驚地看到雲黛的劍陡然加速,化成了一道模糊的影。
似隻是一個呼吸的功夫,那與她對招的壯漢突然大叫了一聲,緊接著,他就“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濃稠的鮮血瞬間湧了出來,而在他腰部的位置竟出現了一道幾乎將他的身體攔腰截斷的傷口。
所有人都露出了不可置信之色,一道道目光投向了雲黛,像是在思索她到底是如何做到這點的。
雲黛停下了腳步,她低頭輕輕甩了甩劍刃上的血跡,呼吸仍是平穩的,仿佛這場比試沒給她造成任何影響。
而這時眾人也終於反應了過來,雲黛那一劍能砍得那麼深,並非是因為她憑借著引氣入體的修為就斬出了如此厲害的劍招,而是她在短時間內,連續斬出了幾百劍,同時斬在了同一個位置,依靠著與水滴石穿相似的原理,愣是在軀體堅韌的第六境妖族對手身上,斬出了如此可怕的傷口。
這個認知讓有蘇禹成的呼吸都微微滯了一下,他微眯起眼睛,再次看向了雲黛,他就見那少女收手回劍,冷淡開口道:“刀劍無眼,陛下不會怪罪我吧。”
隨後她的劍就再次指了出去。
“下一個。”她的聲音中不帶絲毫感情,仿佛她所做到的一切在她自己看來根本不算什麼,她早就習以為常了。
有蘇淨容原本是有些焦急的,但見此情形,她的心態又突然穩了,不管父皇對這位神秘劍客是何種態度,她能展現出如此強的實力,也算是在給她漲麵子。
甚至於,有蘇淨容都生出了要不顧一切在有蘇禹成手中保下雲黛的心思了。
有蘇禹成對人族劍術有偏見,她又沒有;這樣的人才有蘇禹成不願用,她卻願意。
隻要雲黛為她效忠,她就一定能發揮出她最大的作用。
有蘇淨容給自己添了一杯酒,她打算好好看看接下來會怎樣,若是雲黛真的憑一己之力,戰勝了一十五名第六境的精銳,她說什麼也要將她給保下來。
有了一個這樣的絕頂高手助自己,她甚至可以擁有謀權篡位的能力,她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很快,又有一名第六境的侍衛走至了雲黛麵前,但雲黛的劍招實在是太快了,不過片刻,她又一次贏了。
連勝五場之後,空氣都陷入了一種古怪的死寂,雲黛出手時極為狠辣,每個與她對招的侍衛都被她一劍斬去了半條命,後半生顯然已經注定殘廢。
這場車輪戰似乎並沒對她造成太多影響,她身上不見絲毫疲態,甚至愈戰愈勇。
阿鳶摟著蘭花的脖子,瞪大了眼睛看著那道輕鬆舞劍的白衣人影,她眼底的擔憂已經煙消雲散,轉而變成了向往憧憬之色。
就連蘭花都目不轉睛地看著雲黛,滿眼的敬佩。
終於,雲黛再次停下了腳步,而一十五名第六境侍衛則都倒在了地上,他們都傷得很重,鮮血橫流,若是不及時醫治的話,恐怕會有性命之憂。
有蘇禹成的臉色陰沉得厲害,在他開口之前,有蘇淨容搶
先站了起來,她抱拳道:“父皇,火堆少俠常年生活在深山中,這才因為不懂禮數而殿前失儀,父皇不如將她交予我,由我好好教訓教訓她。”
雲黛扭頭看向了有蘇淨容,她倒是沒想到有蘇淨容會站出來幫她說話。
鐘妙商也連忙附和道:“陛下,我們這等鄉野村民的確不懂禮數,我這姐姐也是因為見了陛下心中歡喜,這才想著在陛下麵前表演一番劍術,好討得陛下歡心。”
誰知她話音落下後,旁邊卻響起了一個青年的聲音。
“七妹,你既知你帶來的這位少俠不通禮數,會殿前失儀,此前為何還一直想將她薦於父皇,不會是想給父皇一個下馬威吧?”
那聲音倒是很溫和,但話中卻帶著一股小人得誌的口氣。
雲黛不禁扭頭看去,就正對上了一名貌美青年的目光,想來他也是皇室成員,就是不知此人到底是哪位皇子。
“三哥怎能這般說七妹妹呢?”又一人開口了,是坐於有蘇淨容身旁的一名女子,她笑道,“我看這位少俠的劍術的確很有趣,七妹妹也隻是想讓父皇一同觀賞一番,至於那些侍衛,死了也是因為他們技不如人,倒也不必替他們打抱不平。”
聽了她的這番稱呼後,雲黛才終於搞清楚那青年的身份,他似乎就是九方卿提起過的,狐族三皇子,也是對九方卿拋出過橄欖枝、妄圖想和他合作一同對付有蘇淨容的那位。
隻是這個三皇子......看起來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竟當著狐王的麵就開始夾搶帶棒地針對起了有蘇淨容。
至於那開口解圍的女子,她緊挨著有蘇淨容坐。
依著順序來看,她大概也是九方卿提起過的,那位六皇女,同樣是試圖和九方卿合作一同對付有蘇淨容的......她竟會選在此時幫她們說話。
雲黛想起了九方卿說的話,他似乎更傾向於和三皇子合作......
“算了,”有蘇禹成最終擺了擺手,他深深看了雲黛一眼,然後對有蘇淨容道,“你的人,你好好管教吧!”
“是,父皇!”有蘇淨容連忙應下。
之後的宴會上就沒發生什麼太特彆的事了,阿鳶雖被蘭花抱在懷中,卻始終緊緊地攥著雲黛的袖子,不願鬆開。
這個小姑娘似乎被嚇得不輕,雲黛便也沒躲,任她抓著自己。
有蘇淨容對於這種場合很適應,她不時候與其他皇室聊上幾句,又偶爾奉承有蘇禹成幾句,逗得這位九境狐王哈哈大笑。
鐘妙商則全神貫注地觀察著周圍,分析推斷著其他人的身份和各方勢力。
宴會結束時,夜色也深了,聚集在主殿中的人逐漸散開。
離開主殿後,有蘇淨容臉上的笑容也垮了下來,她轉過頭,嚴肅地看向了雲黛和鐘妙商,提醒道:“一位少俠,這有狐宮可不比你們以前生活的地方,你們切記要謹言慎行,斷不可再如今日這般了!”
鐘妙商賠了個笑臉,她拉了雲黛一把道:“我們今天也算是見識過了,之後會格外小心的。”
有蘇淨容沒再說什麼,而是將目光落在了仍緊攥著雲黛袖子的阿鳶身上。
這個小姑娘此時已經趴在蘭花懷裡睡著了,隻是她的眉頭還緊皺著,顯然沒睡得太安穩。
有蘇淨容最終歎了口氣,隻道:“先回宮吧。”
於是一行人就跟著有蘇淨容,一同回到了她所住的那處宮殿,到此為止,今晚的危機也算是解除了。
鐘妙商坐在床上時,覺得自己都快累虛脫了,雖說她也沒動手,打架的事都交給雲黛了,但她還是一陣心累。
就在她準備躺下好好睡一覺時,她就聽雲黛道:“我想去看看阿鳶。”
“啊?”鐘妙商人都懵了,“雲道友,是我的錯覺嗎?我怎麼覺得你好像格外關心那個小姑娘?”
雲黛皺起了眉頭,她同樣露出了疑惑之色,似也覺得有些不同尋常。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阿鳶好像......格外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