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黛和鐘妙商在齊霄的住處待了很久,他們要商量的事情太多了,直至天色漸暗時,他們才堪堪結束了這場談話。
三日之後便是有蘇淨容的大婚之日,他們必須在這段時間內做好萬全的準備,時間非常緊迫。
夜幕降臨後,雲黛和鐘妙商也沒急著離開,而是帶著齊霄先後見了羽族的九方卿和六皇女有蘇歲熒。
九方卿聽說雲黛居然要與六皇女合作後,嚇得臉色都白了,畢竟他最開始可是打算接下三皇子的橄欖枝的。
他以為雲黛和鐘妙商都是齊霄這個鮫人族五皇子的手下,就反複對著他強調了很多次六皇女有多麼多麼殘暴,但齊霄卻根本無動於衷。
九方卿發現他們去意已決後,也隻能含淚跟著隨波逐流了。
誰讓他手上什麼籌碼都沒有呢?如果單飛的話,他是根本不可能逃出這座有狐宮的。
至於六皇女有蘇歲熒,則對齊霄禮遇有加,單從外表來看,和九方卿所說的“殘暴”還真搭不上邊。
而且她還真的如她所說,掏出了一枚令牌,用靈咒契紋寫下了停戰契約。
隻要她成功登基,至少兩百年內,狐族都不會侵犯鮫人族。
一旦日後她違反令牌上的契約,令牌就會立即碎裂,並抽乾她全身的精血以作懲罰。
做完了這些,夜色已深,他們也總算是歇了口氣。
岔路口的風有些大,卻吹得雲黛有些暈乎乎的,她至今仍覺得今日發生的事像是一場夢,她居然就這麼有了個三歲的女兒,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雲黛跟著鐘妙商,正想同齊霄道彆,與她一起回到自己的住處休息,鐘妙商卻眼疾手快地伸手推了她一把。
她笑眯眯地道:“雲道友,你今晚就彆和我回去了吧。”
“大好時光,你不與你師兄和女兒好好敘敘舊嗎?”
雲黛有些茫然地回頭去看齊霄,就見他那張白皙得過分的臉頰上竟泛起了一層淡淡的紅,鐘妙商的話似是讓他有些窘迫。
“雲道友,”鐘妙商壓低了聲音,小聲提醒道,“明日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今晚可彆玩得太晚了。”
在雲黛反應過來鐘妙商話中的深意之前,鐘妙商已經很識趣地先一步跑開了,於是這處幽暗的岔路口,就隻剩下雲黛和齊霄了。
兩人相對而立,一時之間居然沒人先開口。
雲黛其實還真有不少話想單獨問齊霄,但臨到了嘴邊,她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了。
“雲師妹,”齊霄倒是先出聲了,他對著雲黛露出了一個很淺的笑容,“重新認識一下吧,我是鮫人族的五皇子,我的母親是鮫皇,我真正的名字是......”
“蒼舒寂。”
雲黛的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
“蒼舒寂......”她嘴唇輕輕蠕動,終於吐出了這個稍顯陌生的名字。
“你也可以想以前那樣喚我齊師兄
。”
雲黛輕輕“嗯”了一聲,她望著那雙如藍寶石一半的眼眸,猶豫著問出了一個一直縈繞在心頭的疑惑:“......師兄當初為何要匆匆帶著阿鳶離開,也不與我說一聲。”
雲黛想不通,既然淬苓天烏結出的果實會產下幼子,那齊師兄為何不和她說明呢?反而要在她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直接帶著果實回了鮫人族,甚至有種落荒而逃的意味。
“我......”齊師兄,或者說應該稱他為蒼舒寂,他難得有些心虛地移開了目光,低聲道,“我那時也是第一次經曆那種事,我很慌張,也並不知曉要如何與你說明,就急匆匆地帶著阿鳶離開了。”
雲黛抿著唇沒吭聲,於是麵前的青年就繼續道:“就算我那時與你說了,你也不會太在意那個孩子吧。”
雲黛愣了一下,她想說她還不至於那麼冷酷無情,可話說出口之前,連她自己都有些茫然了。
“我不知道......”
雲黛的確不知道,在靈賜秘境時,她不過才剛剛突破到第四境的修為,她沒有能力保護一個孩子,更接受不了自己會突然多出個女兒來。
她那時隻一心想變強,一心想活下去。
“我們回去吧,”齊師兄最終沒就這個問題繼續和雲黛討論,而是朝她伸出了手,“你也累了,我們回去休息吧。”
雲黛稍作猶豫,還是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於是齊師兄就牽住了她,慢慢向著他所住的那間院子走去。
晚風微涼,卻讓人格外困倦,這一刻,雲黛不知為何,突然就感覺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寧靜。
不知是否是淬苓天烏的作用,又或許是因為當初在靈賜秘境時,她曾與身旁的青年神魄交融,隻要與他待在一起,她就會產生一種很莫名的安心感。
“雲黛,你這些年來過得如何?”齊師兄突然問了起來。
“挺好的,”雲黛道,“我如今已經到了第七境,還拔出了醉流鳶,成了萬仞閣的掌門,一切都很好。”
齊師兄輕聲道:“雖然你說著都很好,我卻總覺得你這一路應當是顛沛流離、滿路艱險。”
“都是值得的,”雲黛倒是很無所謂,她轉而也問道,“師兄過得如何?”
“鮫人族是我的家,我母親又是鮫皇,我過得自然要安穩許多......這三年來我一直陪著阿鳶的,若非發生了這樣的意外,我根本不會輕易離開水辰宮。”
這麼說也對,雲黛點了點頭,她想了想又問道:“師兄,若非我意外出現在此,你是不是不打算讓我見到阿鳶了?”
“我......沒有那個意思,”他倒是被雲黛問住了,猶豫了一番才遲疑道,“我隻是怕你接受不了她,所以一直不知該如何告訴你。”
雲黛聽罷卻突然停下了腳步,她抬眸認真地看著齊師兄,一字一頓道:“師兄,你多慮了,我很喜歡阿鳶,從第一眼看見她起,我就很喜歡她。”
雲黛的話讓齊霄稍稍有些愣怔,隨後他收
緊了五指,用力地握住了雲黛的手,眸中也蕩開了淺淺的笑意。
兩人一路說著話,很快就回到了住處。
阿鳶大概是白日裡睡久了,這時居然醒了,見雲黛和齊霄回來了,她立馬從蘭姨的懷裡鑽了出來,一下子撲進了雲黛懷裡。
“娘親!”
雲黛彎腰將小姑娘抱了起來,笑著掐了掐她的臉。
蘭姨緊隨其後地衝了出來。
“阿鳶公主呀!”她一臉的無奈,“五殿下才與你娘親相見,你該讓他們單獨說說話的。”
小姑娘卻嘟囔道:“可是阿鳶也才與娘親相認,阿鳶也想和娘親說話。”
雲黛失笑,齊霄也衝著蘭姨道:“沒關係,就讓這孩子跟我們一起吧。”
阿鳶很高興:“阿鳶今晚想和娘親還有爹爹一起睡!”
雲黛抬眸看了齊霄一眼,齊霄則推開了屋門道,語氣儘量平靜地道:“床很大,能躺下三個人。”
“好耶!”阿鳶倒是先高興地叫了起來。
雲黛抿著唇,考慮了一番,這才抱著阿鳶慢吞吞地進了屋。
阿鳶很高興,她被放在了床上,而她的娘親和爹爹則一左一右地守在她身邊。
她一隻手牽著雲黛,一隻手拉住了齊霄,滿臉都寫滿了乖巧。
對於這個三歲的小女孩而言,能和爹娘待在一起,就是最高興的。
齊霄眼底帶著溫柔的笑意,雲黛也忍不住用手揉了揉阿鳶的腦袋。
阿鳶語氣認真道:“娘親放心吧,阿鳶會好好練劍的!”
她這一提醒,雲黛倒是想起來了,她轉頭看向了齊霄,眼神變得有些怪異:“師兄,我還沒問你呢,阿鳶那一手劍術是怎麼回事?”
齊霄當然知道雲黛在問什麼,他歎了口氣道:“劍術是我教她的,至於她為何......我也不明白。”
雲黛本身就是劍道天才,而他雖是鮫人,但偽裝成人族時,也是萬仞閣的內門精英弟子,他們在劍道上都有著不俗的天賦,可他們的女兒阿鳶竟然是個劍道廢柴。
明明根骨極佳,修煉速度也很快,可就是不適合練劍,這個問題甚至一度讓齊霄產生了強烈的失落感。
不過怕打擊到阿鳶,這些他都憋在了心裡,從未說出口過,如今見了雲黛,他算是終於找到了可以好好討論這個問題的人了。
雲黛坐了起來,一臉嚴肅地看著阿鳶,阿鳶也眨著眼睛看著她。
“阿鳶,你真的喜歡劍道嗎?你想當劍修嗎?”
阿鳶點頭用力點頭:“我也想像娘親一樣!”
雲黛摸著下巴繼續問道:“阿鳶想當劍修,是因為娘親是劍修?”
阿鳶繼續用力點頭。
雲黛“嗯”了一聲,她又問道:“那如果娘親不是劍修的話,阿鳶還想成為劍修嗎?”
這次阿鳶倒是露出了思索之色,沒馬上回答。
雲黛繼續道:“如果娘親希望阿鳶不要當劍修,去
學些彆的,阿鳶會失望嗎?
小姑娘偏頭想了想?_[(,猶豫著道:“阿鳶其實也沒那麼想當劍修......”
齊霄也坐起了身,他好奇地看著雲黛,不知她要做什麼。
雲黛很快就從懷中掏出了那枚吉道色。
她可還清楚地記得,她原本是打算和鐘妙商直接去鮫人族的領地的,看看能不能遇上齊師兄的。
是這枚吉道色指引著她來到了狐族,她這才在半路上遇見阿鳶。
雲黛現在回憶一番,就覺得說不定阿鳶就是吉道色尋找的主人,也是因此它才會將她帶到阿鳶身邊。
阿鳶也坐了起來,她看著雲黛手中的色子,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麼呀?”
雲黛將吉道色放在掌心搖了搖,然後拋了出來,色子落下後,依舊是點數“4”朝上,和上一次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