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中,狼妖強忍住想要狼嚎一番的衝動,一手抓鼎,一手將羅盤塞向腰間,大步往密林深處逃竄。
怎料這時,腰間的羅盤突然變得極為灼燙,狼妖被燙得慘叫一聲,抓出羅盤丟到地上,狼爪隨即冒出一縷焦煙。
他忍痛看向地上羅盤,卻見那四四方方堅硬無比的羅盤正一寸一寸地在他眼皮子底下憑空消解,四周繚繞淡淡黑霧,好像正在被看不見的火焰焚燒著。
很快,整個羅盤徹底消失,連一抹齏粉都未留下。
地上灼出一片焦土,兩隻穿著簡易草鞋的小腳從空中緩緩落下,其中一隻腳突然向後抬起,蓄足了力,“砰”的一聲狠狠踹向狼妖本就骨折未愈的胸腹。
狼妖痛得魂飛魄散,一時間連鼎都抓不穩,整個人向後飛了一丈有餘,摔進枯枝爛葉叢中。
半空中,樹梢枝葉唰唰搖曳,夜風驟然劇烈,群玉的靈識在風中聽見青雁聲音:
“主人,您冷靜些,他們過來了。”
群玉攥著手,調整呼吸,竭力壓製血脈中暴動的氣息。
青雁落在她肩頭。它剛來時,恰好看見那個羅盤法寶寸寸粉碎消失,它從未見過哪種妖術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從內部撕碎空間的同時,連同製造空間的法器也一並消滅殆儘。
猶如野火燎原,斬草焚根,隻消望向深淵一眼,便會被深淵循著目光爬上來,將你吞噬一空。
群玉到底是什麼妖?
青雁以為,她擁有此般力量,至少也是曆屆妖王後代。可她說自己的真身是朵蓮花,青雁從沒聽說過哪位妖王是蓮花妖,有記載的其他大妖,真身也多是凶禽猛獸,和蓮花八杆子打不到一塊。
越是想不通,青雁越是好奇。它有預感,群玉身上深藏的秘密,可能比它這一生兩千多年所有的經曆和見識合起來,都更為龐大、更加離奇。
一串雜亂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五名未被妖怪襲擊的修士聞風趕來。
身披同門紫衣的狼妖被他們團團圍住,狼妖人形都快維持不住,邊咳血邊指著群玉,聲嘶力竭道:
“她、她不是人,就是她打斷了我的肋骨,還有我的法寶,那可是用祁山岩鐵製成的囚影羅盤,她竟然、竟然……”
“你胡說什麼?”群玉抿抿嘴,一臉不知所措,“明明是你自己傷太重,搬個鼎都慢吞吞的,我湊巧看見,踹了你一腳而已,什麼羅盤?我從來沒見過。”
狼妖:“你絕對不是人!就算是人也是個瘋子!神經病!你們這些修士睜大眼看看,她分明比我更危險更恐怖好嗎……”
“大膽妖邪,死到臨頭還在胡言亂語。”
修士們因它假扮小師弟殘害眾多同門,心中早已怒火中燒,五人腳下變幻,速速列出五行伏妖陣,道道金光從地底破土而出,交織纏繞,將狼妖牢牢捆縛其中。
金光籠罩之下,狼妖徹底退化成一隻皮毛斑白的郊狼。
它痛苦地趴伏在地上,耳朵貼地,不知聽到什麼聲響,它突然竭儘全力仰起了頸,朝著漆黑的夜空放聲長嚎,狼嚎聲頓時響徹四野,襯得林間尤為寂靜幽森。
緊接著,眾人腳下的土地隱隱震顫起來,仿佛有什麼龐然大物藏匿在密林中,正由遠及近,朝他們疾速奔來。
夜風自西向東不斷吹來,青雁漸漸嗅到一股血腥味,夾雜在張狂的妖氣之中,它心下一凜,靈識對群玉說:
“狼妖叫來了同伴,那隻妖怪的實力,不低於金丹大成的修士。而你們中最強的人,也就是賀立群,他的修為隻有金丹初階。”
群玉:“這不是還有你嗎?”
青雁:“若是彆的妖怪倒還好,可我感覺它可能是隻兕,兕妖力大無窮,身壯如山,四足嵌地宛若磐石,有點克製風係法術。”
話音方落,隻見林間暗光動蕩,一隻外皮虯勁宛如靛青甲胄的巨獸漸漸現出身形,仿佛失去理智般在樹林中橫衝直撞,所過之處樹木倒伏、地崩沙飛,整座山都為之震動。
修士們見狀,驚懼不已,隻得中止五行伏妖陣,丟下狼妖退後幾丈,以自身安全為重,重新列起守障陣法。
“許姑娘!帶著你那隻會說話的鳥,快躲到我們身後!”賀立群朝群玉喊道。
會說話的鳥……
群玉差點笑出聲,好不容易憋住,弓身跑向修士那邊,巨獸卻在此時突然躥出密林,隻見它身高近乎九尺,皮如堅鐵,魁梧如山,雙眸熒光尤為猙獰,且頭部生有一角,長數丈,尖銳宛若鋒刀,竟是隻世間罕見的獨角兕!
膽大如群玉,亦被這凶獸的凶狀震懾了下。
兕妖熒藍色的眼睛充滿狂躁,不知為何,狂躁之下似乎藏有一絲莫名的恐懼。
一切發生在瞬息間,眼看群玉就要避入守障陣法之下,兕妖卻在這時突然雙足捶地,傾身妖力灌入地底,震起無數沙石,震斷無數枝條,沙石枝條飛向空中,忽而改變方向,流星飛刃一般朝群玉等人擊來。
“小心!”
隻見一尖利石塊直朝群玉麵門飛去,速度之快令青雁根本來不及呼喚風盾阻擋。
群玉反應過來時,耳邊已是“當”的一聲,熟悉的凜冽寒意隨聲波震蕩耳膜,一襲白衣倏然映入眼簾,高束的烏發發尾輕輕掃過群玉臉頰,帶來一股淺淡的夜息草清香。
飛石被銀白劍身隔檔,瞬間化為齏粉。
陸恒執劍擋在群玉麵前,一手抓起群玉手腕,將她推入守障陣後,另一手運劍向前,劍勢迅疾如電,旁人隻見一片寒芒,倏忽間,劍氣已蕩開冰鋒數萬,直指兕妖,隨陸恒腕間一振,祭出長劍,數萬冰鋒便攜起刺骨寒風,張狂刺向前方兕妖!
兕妖法力極強,群玉等人站在守障陣後亦被妖物攻勢震得筋骨刺痛,直到陸恒頂上前去,他們才得以喘息,抬眼觀察兕妖,又發現它堅硬如鐵的皮膚上早有一個血窟窿,傷口邊緣附著寒霜,聯係它眸中的那抹恐懼,眾人反應過來,原來它之所以發狂奔來此處,並不為救同伴,而是在倉皇逃竄,躲避陸恒的追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