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1 / 2)

激蕩的鐘聲忽然停止,瘋狂的凶獸像是被一記悶棍打醒了,眼睛眨了眨?[(,莫名其妙安靜下來。須臾之間,它那黑鐵般龐大的身軀驟然於空中消失,竟是一溜煙逃沒了蹤影。

饕餮前腳剛逃走,神帝後腳便趕到演武場上。

混沌神淵是群玉和太初誕生的地方,亦是世間最後一個流轉著混沌之力的角落,普通神族無法進入,因此饕餮躲到那裡是很安全的。

群玉仰頭看向天空,瞥見神帝綴著紫金紋路的白色神袍,勾勒英武高大的身姿,長發一絲不苟束於紫玉冠中,長眸淺瞳,莊嚴淡薄的麵容之上噙著一絲亙古不變的微笑,群玉打量他一眼,忍不住摸了摸後頸,起了一小片雞皮疙瘩。

若問神界誰最能打,無疑是連玦,若問群玉最忌憚誰,那一定非紫霄莫屬。連玦雖然強,卻不過是聽命於紫霄的一個打手,紫霄讓她乾什麼她就乾什麼,群玉以前時常覺得連玦對自己其實並無多少恨意,除開九萬年前冥界那一戰,連玦在她心裡算是個光明磊落之人,而在眾神背後操控著一切的神帝,讓群玉觸不及,看不透,才是真正令她感受到威脅的存在。

因陸恒身上的怨靈也消失不見了,東神隻得收回東皇鐘,刺眼的光亮漸漸暗淡,東神眼尖地發現堅硬無比的鐘身竟被饕餮撞出了一個細小的裂痕,登時心痛無比,身體微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神帝立於眾神之首,久不出關的他乍然現身,本該震動天界,然而今日受到一波又一波大場麵轟擊的神仙們已經有些麻木了。赫赫威壓籠罩之下,氣氛凝滯得猶如一片荒野。

神帝俯瞰了眼廢墟一般的演武場,道:“東君,那凶獸可是饕餮?”

東神點頭:“是的,饕餮複生了,不僅元神完整,法力也比十萬年前更厲害了。”

神帝聞言,靜默了一會兒,轉頭問文昌神:“仲辛,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文昌神捋著須,側對著神帝,倚老賣老道:“老朽老眼昏花,又被東君的神光晃得頭暈,沒看出什麼所以然來。”

這老頭,嘴可真利。

群玉憋著笑,著實沒想到文昌神敢當眾下神帝與東神的麵子。

尤其是神帝,群玉記得所有神族都分外敬服他,以前也從未聽說文昌神與神帝有什麼齟齬,仲老頭這個態度,連正臉都不給神帝露一個,實在有些奇怪。

神帝沒說什麼。估計考慮到了司命神的特殊性,有些事情即便知道也不能說,遂不再多問。

饕餮之事暫置一邊,神帝輕輕揚了揚廣袖,便有兩道仙光照向下方的演武場,一道籠罩著陸恒,另一道籠罩著神誌還不太清醒的清嘯,兩人的身影隨著仙光收起消失在場上,神帝朗聲道:

“邪物入侵之事我已知曉,兩位戰神由我帶走進行治療與盤查,眾位不必太過擔憂。今日的演武大會就到這吧。”

帝君發話,自然無人敢多言。

眾人頹然四散,群玉聽到有人暗暗低語,討論帝君為什麼要把兩位

戰神扣到他的帝宮,難不成邪靈入侵不是巧合,而是一場有預謀的行動?又或者,就是兩位戰神其中一人所為?

群玉一開始還能理解紫霄的舉動,他身為神帝,這麼大的惡性事件由他來徹查很合理,可她越想越覺得蹊蹺,紫霄之前一直在閉關,連陸恒的封神大典都沒有出席,怎麼他一出關就恰好趕上了演武場之禍?這也太巧了吧?

難不成他是因為這事臨時出關的?被饕餮的咆哮聲轟出來了?

不論真相如何,最要緊的是陸恒的安危,神界這麼多人想害他,群玉怎能放心與他分開,讓他單獨被扣押在紫宸宮。

陸恒剛被帶走,群玉就飛到帝宮外,東南西北內內外外繞了好幾圈,奈何帝宮內部構造太複雜,守衛又嚴密,她像隻亂竄的無頭蒼蠅,許久都找不到陸恒被關在了哪。

群玉急得氣喘籲籲,對跟在她身邊的青雁道:

“雁啊,你說,萬一、萬一紫霄也要害陸恒,他這會兒不會已經得手了吧!”

“主人莫急,我認為不會。”青雁分析道,“帝君在眾目睽睽之下帶走陸恒,若陸恒突然出事,豈不是坐實了他是凶手?即便他要害陸恒,也不會急於這一時。”

群玉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

她在帝宮宮牆外找了棵高大的樹,坐在枝丫上監視著宮內的情況。

天氣依舊陰沉,太陽躲在鉛雲之後緩緩下落,未泄露一絲霞光,便迎來遲暮之時。

群玉就這麼一直坐在樹上,壓抑著愈發焦躁的、恨不得把整個帝宮掀翻的心情,直到她看見帝宮之內,緩緩走出一位身量頎長,麵容清秀的白衣仙官。

那仙官的五官甚是陌生,然而,他甫一踏出神宮大門,清潤平和的目光就精準對上了群玉的眼睛,腳步款款,朝群玉所在的高樹而來。

群玉心弦驀地繃緊了。需知她現在匿了形,憑她的修為,普天之下,除了司命神宮裡那位,就連紫霄,也不可能一眼就望見她。

白衣仙官停在樹下,摸了摸下巴,朝群玉微微頷首。

群玉見狀,忽地鬆了一口氣,帶著青雁利落地從枝丫上跳了下來。

……

帝宮西北角一偏僻配殿。

陸恒被軟禁於此,好幾個時辰過去,那怨靈在他腦中的囂叫還未徹底散去。他倚坐在一張方榻上,與清嘯打鬥時受的外傷已經愈合,筋骨卻疲乏不減,臉色透著蒼白,目光失神地瞭著窗外的芭蕉,素來珍視的靈劍也隨意擱放在憑幾旁,了無生息的模樣。

群玉闖進殿中時,見到的就是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陸恒偏過視線,見來人是群玉,他眸中忽地簇起一團光亮,整個人都精神了幾分:

“玉兒,你怎麼來了?”

頓了頓,他猛然從榻上起身,雙手握住群玉的臂膀,眸光緊張:

“你硬闖進來的?被人發現沒有?”

“沒有硬闖。”群玉見他無礙,放下心來,目光示意他看向門外,“有人

帶我進來的。”

陸恒循勢望去,看見一位麵容陌生的年輕仙官?_[(,群玉貼到他耳邊,輕聲說:

“仲老頭的分身,安插在帝宮的眼線。你說這老頭恐怖不恐怖?說不定你宮裡也有。”

白衣仙官似是猜到群玉在說他壞話,年輕的臉上露出一絲違和的慈祥,隨即背過身去,站到槅門之後。

陸恒著實嚇了一跳,朝白衣仙官遙遙一拜。

群玉急哄哄地拉著他往內間走:“彆管仲老頭了,就讓他在那望風。你快告訴我,今日演武場上,那個怨訴靈都和你說什麼了?”

“怨訴靈?原來叫怨訴靈。”陸恒猜到是文昌神告訴她的,他靜默了一會兒,不知該怎麼和群玉說,“它……它想要殺我。”

群玉:“這個我知道,恐怕清嘯突然發狂要殺你也是被它影響的。但是仲老頭和我說,怨訴靈隻能操控一個本就對目標有怨恨的人去殺害目標,照理說它要殺你,不該附到你自己身上啊?”

陸恒微微側過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我有一個猜測。那就是操控怨訴靈的人是東神,或者和東神是一夥的。他見清嘯殺不死你,就故意讓怨訴靈附到你身上,然後不管三七二十一,讓東神用東皇鐘壓死你。這是一個連環計。”

群玉認為自己分析得頭頭是道,腰間的菩提木牌卻在這時輕震了震,傳出年輕版文昌神的聲音:

“怨訴靈根本無法附在對目標毫無怨氣的人身上,就算強行附上去,也可以輕易被掃開。”

……

陸恒臉上表情變幻,不明白素來好說話的老神尊為何要當場拆穿他。

“什麼意思?”群玉抬眸瞪視陸恒,“我想起來了。你被那怨訴靈附身之後,瞧著非常難受,好幾次想要把劍提起來……提起來乾什麼,殺了你自己嗎?你恨你自己嗎?”

“……”

陸恒被她逼得,後背貼上牆邊的博古架,終是無言辯駁,垂眼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群玉冷冷看著他:“想死就直說,我隨時可以結果了你。”

見她生氣,陸恒不知為何,竟笑了起來:“你彆生氣。我答應過你的事情從來沒忘過,我想與你長長久久的活下去,這是我如今最大的心願。”

群玉這回沒那麼容易哄好:“可你還是會被那怨訴靈引誘,說明你心智不夠堅定,你唔……”

微涼的唇直接堵了上來,群玉雙眸大睜,身體不由得僵直了一下,就在這個瞬間,兩人身位逆轉,陸恒摟著她腰,將她按扣在了博古架上,困囿於方寸之間,低頭深吻,舌尖撬開她齒關,輾轉廝磨,攻城略地,探秘入幽,涼薄的唇與皮膚在摩擦中散發熱意,如著了火的冰,因極致的反差而曖昧叢生。

群玉不知他忽然發什麼瘋,雙手攥著他腰間衣物,一開始想將他推開,不過一會兒,兩隻手漸漸不再聽她使喚,沒有任何推拒的動作,而是如藤蔓般緩緩攀上他的背,十指嵌入雪一般的柔軟布料中,一抹緋紅漫上指尖

、骨節,漸漸浸染了她整個人,全身上下無處不是粉豔豔,冒著滾燙的熱意。

終於,陸恒放開她,淡薄的眼瞳變得色澤濃鬱,群玉從中看到自己的倒影,粉麵桃腮,媚眼如絲,略顯紅腫的嘴微張著喘息,像條涸轍之鮒,總之,怎麼看怎麼不像她。

群玉咬著唇,想粗聲說話,吐出來的聲音卻軟得令她自己都害怕:“我和你說正事呢,你乾嘛突然親我?”

“這也是正事。”

說著,陸恒單手抵著櫃沿,又俯身下來啄了啄她的唇角,眼尾笑意如春,握著她的手往心口按去,輕聲說,

“你剛才說我心智不夠堅定,這便是我想出來的解決辦法。”

群玉抿著濕熱的唇,有些反應過來了,但還是裝沒聽懂:“什麼意思?”

陸恒挑眉,堂而皇之道:“每和你親近一次,我一定會瘋狂地想活下去,哪還會對自厭?哪還敢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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