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不合時宜,寧沉高低得問一句你們劍修是不是都把本命劍當老婆來看,看這麼嚴實,一點兒也不讓外人碰。
在一連撞碎了好幾根尖銳棱刺的時候,兩人終於下落到了一處短暫的安全空間。
就在這時,寧沉脫離了法器的保護範圍,手中的乘風劍劍身跳動著魔焰,顯然是灌注了數不勝數的魔息。
他趁著這個機會,向下方生長著無數棱刺的地方猛地揮出一劍。
寂滅境大魔的魔息在劍氣上燃燒不息,勢如破竹地將下方的棱刺一節節斬斷,幾乎是瞬間就有無數碎石斷柱滾滾而落,半邊石壁都被瞬間清空。
幾乎是同時,兩人周身的靈力屏障瞬間破碎開來,寧沉抬手攬住謝停雲,反手將乘風劍插入旁邊的石壁上。
長劍幾乎一半的劍身都沒入了黢黑的石壁之中,隨著兩人的下墜劃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跡,刺啦火星驟然迸濺,在近乎深淵一般的裂縫之中極其耀眼。
寧沉沒辦法控製身體的平衡,握劍的那半邊身子在石壁上擦出一條長長的血痕,他不甚明顯地悶哼一聲。
謝停雲愕然抬頭,不由得瞳孔一縮。
兩人下墜的速度驟然緩了下來。
已經有血滴在謝停雲身上,他大腦空白半晌,身體卻不經大腦先做出了反應。
謝停雲猝然抬手按在寧沉死死握劍的手上,寧沉的鮮血滴在他的臉側,從眼角滑落,像是無聲的血淚。
謝停雲嘶啞道:“放、放手……”
寧沉痛得近乎麻木了,但他死要麵子活受罪,有人在這裡便哼都不肯哼一聲,正好聽見謝停雲這話,他便等速度緩到了合適的程度,然後毫不猶豫地鬆了手,任由兩人直直往下方密林墜落。
“……”
乘風劍已經深深嵌入了石壁上,寧沉在那種情況下根本無法把劍拔出來,寧沉本來還在想要是把人家的本命劍留在上麵,以謝停雲目前的固執程度,他會不會下去就要和自己拚命。
然而目前看來男主還是比較通情達理的。
這是寧沉墜落之前,腦海裡劃過的最後的想法。
……
不知道途中穿過了多少樹葉層,又撞斷了多少粗糙枝椏,渾身骨頭像是被徹底打碎,血肉都是一片模糊。
不知過了多久,謝停雲才勉強喚回一絲神智,他睜開了浸滿鮮血的渙散眼眸,一時之間無法動彈,眼前視野一片昏暗的血紅,眩暈得厲害,謝停雲此時想的卻是深沉黑暗之中,那道摩擦出的深深血痕。
那道寧沉完全沒有必要承兩人的重,硬生生卡住石壁摩滑出的血痕。
謝停雲全身不知道被多少斷枝刺得血肉模糊,喉嚨間是濃重的血氣,他忽然就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麼要在意那樣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但他就是非常在意,在意到看到就會呼吸停滯痛徹心扉。
謝停雲眼眸微睜,喉嚨動了動,似乎是無聲念了兩個字。
現實的景象和過去記憶中某段刻骨銘心的片段重合,謝停雲渾身顫抖,像是隻有默念著什麼才能稍微緩解。
他想要掙紮,可是荊棘束縛住了他的身體;
他想要呼喊,可是血堵住了他的喉嚨;
他想要大哭,可是有人多次板著臉地訓斥他遇事不能隻會哭,敢哭就把他扔了。
他已然無能為力,於是放任自己自暴自棄地滑入死亡的深淵。
……
不甘心。
我不甘心。
他憑什麼就這樣死去。
謝停雲顫抖著睜開眼。
五感如同潮水般湧向謝停雲,與此同時帶來的還有數不勝數無法言說的痛楚。
鮮血已經浸滿了長睫,謝停雲抬手撐住地麵,想要把自己撐起來。
隻是在嘗試了不知多少次以後,謝停雲才發現,他以為的抬手撐起的動作,也隻是無力而輕微地動了動手指罷了。
下一刻,他聽見一道壓低音量的聲音一邊冷笑一邊嘶氣道:“真他媽痛啊……那群傻逼最好祈禱自己彆死得這麼快,出去要是給本座逮到,他們就等死吧。”
謝停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