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長靴磕在地麵上,發出了有規律的聲音。
但是這個聲音,又似乎有哪裡不對。
不全是長靴磕在地麵上的清脆聲,抬起落下的時候似乎還點了點黏連的水聲。
這邊的人把謝停雲扶上來,道明警覺地回過身,警覺道:“誰?!”
謝停雲光靠乘風都撐不住自己的身形,隻能半跪在地,抵著乘風勉強立著身體。
來人一點點走到了眾人麵前。
謝停雲抬頭,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寧沉腰腹間那道猙獰的貫穿傷,眼眸陡然紅了。
那個人一身鎏金玄衣,身上湧出的鮮血把鎏金的紋路都沾染成了不詳的暗紅,滴答的聲音在一片死寂內由遠而近地響起,無聲昭示著來人一點點的靠近。
道明瞳孔驟縮,手下意識放在了腰間的劍柄處。
沒辦法,魔尊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太不正常了。
那雙暗紅色的眼眸原來還能說隻是瞳色問題,可如今暗紅徹底轉成了鮮紅,對視的時候完全感受不到人氣,隻能感到深不見底的寒意和血氣。
寧沉隻是看了他一眼,便低下眼了眼眸。
他停在謝停雲麵前,沉默半晌,自言自語道:“你們在本座的魔宮裡,在本座的血池前,問本座是誰,不覺得可笑麼?”
“……”
寧沉驀地將不念深深插入乘風的旁邊。
這一變故把所有人都驚了一下,離得最近的道明還以為他要動手,第一時間就要拔劍抵擋,結果卻空了劍。
寧沉看也沒看,他拂了拂自己濕透的衣擺,隨後單膝跪在了謝停雲的麵前。
謝停雲攥著乘風的手收緊,指節用力到青白。
寧沉抬起手,輕輕地捏著謝停雲冰冷的下頜,用了點力讓他抬起來,和自己對視。
寧沉仔細地看著謝停雲蒼白的臉,上麵沾著血跡,因為寧沉的觸碰又粘上了溫熱的血。
謝停雲的瞳孔都在不住地顫抖。
寧沉於是默不作聲地換下了傷痕累累的那隻傷手,用另外一隻手一點一點擦去謝停雲臉上的血。
他看起來那樣蒼白脆弱,凸起的喉結偶爾滑動一下,觸手可及的喉管輕輕一掐就能窒息,頸間甚至還帶著昨晚自己惡作劇咬出來的痕跡。
現在那道痕跡被汙血覆蓋,幾乎分不清兩者。
他們兩個人都沒有好到哪裡去,都是一身的血汙,狼狽不堪。
寧沉輕輕掐著謝停雲的下頜,逼著他張口,齒間都是咬出來的血。
寧沉嗓音極為沙啞:“彆咬了。”
不知怎的,他隻是說了這一句,謝停雲的脊背便陡然塌了下來,像是完全承受不住一般逐漸顫抖。
寧沉俯下身,把人擁進懷裡,魔息在謝停雲體內吞吃著殘餘的魔息,寧沉體表又開始滲血。
謝停雲無聲哽咽,抖著手想碰寧沉,可是想也知道,他的手放上去,就是
對傷口的二次傷害。
寧沉喟歎道:謝停雲。本座承認了,本座就是笨蛋,你罵的沒錯。本座明明不信你不是那個將死之人,可還是讓你鑽了空子,差點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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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停雲在他懷裡搖頭,渾身發抖地哽咽了一聲:“停下……”
寧沉放開他,低下頭同他對視,低語道:“謝停雲,本座其實不知道愛是什麼。你說愛是痛苦的共享,你就是這麼同我共享的。你到現在都還想著讓本座停下。”
寧沉歎了一口氣,說道:“謝停雲。原來愛也能是一種欺騙和傷害嗎?那我不想愛你了。我恨你吧。”
“……”
謝停雲頹然地閉上眼睛,驀地咳出一口血,他抬手掩唇,血卻源源不斷地從指間流出。
寧沉皺眉。
就在此時,不念陡然從地麵上拔出,隨後朝著要跳入血池的道明刺去。
道明臉色一變,將自己的劍橫在身前,被不念的衝擊力帶得不得不往後撤了幾步。
寧沉寒聲道:“滾。”
“……”
道明拿劍的手在微微顫抖,那是被衝擊力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