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曉曉剛走出門,一個男娃就湊了過來。
她仔細敲了敲,才看出這是昨天被秦大姐拎回來的泥猴。
“姐姐,這是吳姐姐給你留得餅子,要不要我給你熱熱?”
容曉曉看著他才四五歲的樣子,哪裡要他幫忙。
借了他家的灶台熱了餅子,瞧著泥猴眼巴巴的燕子,便掰了一半遞過去,“吃吧。”
“謝謝姐姐!”泥猴聲音嘹亮,驚得一旁停留在大樹上的鳥兒都飛走了。
她看著這棵大樹,發現上麵已經結了不少小果子,“這是什麼樹?”
“柿子樹。”泥猴啃著餅回著,“過兩個月就能結果。”
秦大姐的院子裡不單單隻有一棵柿子樹。
如果沒記錯的話,一路走到秦大姐家時,就看到周邊有不少類似的大樹。
難怪是產糧大戶,這邊的土地肥沃,不單單糧食生長的好,連花草樹木長得也多。
紅山大隊卻不一樣。
大部分的地方都是一片黃土,家家戶戶院子裡也都是光禿禿,幾乎沒人種著果樹。
就跟陳嬸子說得那樣,要去山裡摘果子采蘑菇,還得往後山的方向走上一兩個小時。
她想著等會出門得看仔細一些。
南望大隊的土地這麼好,應該不單單隻有柿子樹吧?
“真好,上麵結了不少柿子呢。”容曉曉是真羨慕了。
新鮮柿子好吃,柿餅的味道也不差呢。
“有好多好多,多到我們都吃不完哦。”泥猴對柿子不感興趣。
每年大隊都會結好多柿子。
新鮮吃不完就留著吃柿餅,味道確實不錯,但耐不住年年吃月月吃日日吃,吃到現在看著都不怎麼愛了。
還沒有他手裡乾巴巴的餅子來的吸引人。
泥猴偏了偏頭,“姐姐想吃柿餅嗎?我給你拿。”
不等對方回,就邁著小短腿回屋,沒一會手裡拿著兩塊柿餅走出來,“姐姐,給。”
小家夥大方,容曉曉也不小氣,掏了一把糖塞過去。
“哇!!!”泥猴感覺自己被砸暈了。
那是幸福的暈厥。
容曉曉看著他有些好笑。
說起來糖果對於孩子們真的太有吸引力了。
不管是誰,接到糖果後就是一臉的笑,想刷小朋友的好感值,糖果絕對好用。
容曉曉看著手中的柿餅。
這和她以前吃的柿餅不同,輕輕捏了捏硬巴巴的,現在又不是結果的時候,顯然這是去年曬好的柿餅,一直放到現在。
粗粗算了算,怎麼著也得有大半年了吧。
不過沒記錯的話,柿餅如果置放的妥當,也能放一年左右。
看著泥猴的模樣,顯然是吃慣了這玩意。
哪怕硬巴巴的模樣並不是太美觀,柿餅表麵的白霜看著更是像發黴了一樣,可及時這樣對於她來說,都是一個稀罕零嘴。
容曉曉張嘴咬了一口。
口感雖然硬,但味道還是挺甘甜,吃到嘴裡有股沙沙的甜感。
這種甜吃在嘴裡,她反而絕對比供銷社買的糖果要好吃很多,屬於天然的味道。
她立馬決定等回去的時候帶上一些。
不管是拿回去吃,還是去做交易都可行。
就是不能帶太多,現在的柿餅都置放了太長時間,她想著要不要等柿子成熟後再來采購一批。
反正就三四個小時的路程,也算不上太遠。
吃完一個拿著一個,在泥猴熱情的招待下,她走出了秦大姐的院子。
現在正是乾農活的時候,南望大隊人多土地也多,到了乾活的田地,入眼望去都是人的身影。
以及一片又一片漲勢極好的莊稼地。
容曉曉沒多久就找到了二姐。
突然間有些愣神,這還是她頭一次看到二姐乾活的樣子。
帶著草帽,脖子上掛著毛巾,褲腳卷到小腿處,穿著的雨鞋踩得一腳的泥巴。
再看她乾活的架勢,和周邊人一對比,完全看不出在兩個月前她還是什麼農活都不會乾的城裡姑娘。
這變化可真夠大。
如果媽看到這樣的二姐,怕是會忍不住哭出來吧。
就是她,都覺得有些眼熱了。
“你二姐乾活挺努力。”秦雪花走了過來,看著自家小子手裡的糖果,剛要伸手,小崽子二話不說直接轉身就跑。
秦雪花磨了磨牙,到底沒去追,而是繼續道:“剛來的時候,我們都說這位女同誌肯定很難適應下鄉的生活,結果她反而是適應最快的人。”
容曉曉想了想,帶著些引以自豪道:“二姐就是這樣,隻要她願意,不管做什麼她都能做到最好。”
先不論眼光,就說做事這方麵,她真的不比其他人差。
或許二姐的技能點都點偏了吧。
什麼都好,就是眼光又差還戀愛腦。
容曉曉略顯擔憂著,“她前些日子去看過,臉上帶著巴掌印,我當時真怕她被欺負了,可現在看著,南望大隊的社員們都挺好。”
“那是誤會。”秦雪花趕緊解釋著,“你姐姐這人實在,人家打架她還往上衝,這不就遭殃了?”
吳知青好心去勸架,臉上落了一個巴掌印,打架的兩個婆子非但不領情,反而嫌她多事,最後還是大隊長看不下去,敷衍的誇了幾句。
結果這一誇,吳知青就像是受到了至高的誇讚,在那之後誰家要是吵鬨打架,吳知青見到後絕對是第一個衝上去的人。
說她實在是好聽的,說難聽點就是又傻又憨。
不過她婆婆也在她麵前誇過,說吳知青這人心善,心中有大義,蠻適合做婦聯的工作。
可適合又有什麼用?
連她婆婆都進不了婦聯,說得好聽是外編人員,其實單位根本沒她的檔案,什麼福利也輪不上她,無非就是每個月有兩三塊錢的補貼。
婆婆都進不了,更彆說吳知青。
倒不是吳知青沒文憑,而是她的身份就很難調動。
國家讓她支援鄉下,想要再調到鎮上工作也不是不行,但特彆有難度。
如果吳知青的父母有這個能耐,也不會讓兩個閨女都下鄉當知青了。
秦雪花提醒著,“你以後多給吳知青說說,有什麼事彆隻想著往前衝,傷著自己也不算小事,咱們大隊不但有大隊長也有小隊長,真出了事也有他們來扛著。”
這真的真心勸說,要是換個人她也懶得費口舌。
“秦大姐放心,我會提醒二姐。”容曉曉應著。
說她肯定會說,但二姐會不會聽那就真不是她能決定的事。
她跟著道:“也是南望大隊好心人多,二姐之前還說過,她現在能安心乾活不被欺負,也是有人幫過她不少。”
說著時,她仔細看著秦雪花的神情。
也正是因為她盯著,沒有錯過秦雪花臉上的僵硬。
行吧。
她心裡多少有些譜了。
看來又是一個不靠譜的家夥。
秦雪花乾笑一聲,“那個、大隊也沒什麼心懷的人,以後肯定沒人欺負她,就算有,這不還有我在嗎?你就放心,我肯定護著你二姐。”
如果說一開始是因為布料的緣故。
可和容曉曉接觸的越多,她越將這個愛笑又軟弱的姑娘當自家妹子了。
也正是因為交了心,本來秦雪花是不打算說太多。
忍啊忍忍啊忍,最後還是沒忍住。
趁著小隊長不注意,她拉著容曉曉就往一旁的大樹走去,到了地,確定周邊沒人才小聲說道:“之前欺負你大姐的婆子叫趙紅,這婆子沒臉沒皮,沒事就喜歡占人便宜,咱們大隊的人知道她的脾性,她想占便宜都占不到,這不就打上知青的主意了麼?”
這知青們啊,大多臉皮薄。
很多時候大隊長不是不給他們撐腰,但如果他們自己立不住,也會被欺負。
趙紅最先盯上的就是吳知青。
也將這件事上告到大隊長哪裡去,每次大隊長來說趙紅就會收斂收斂,等大隊長一走,她又故態複萌。
吳知青連著找了幾次大隊長,許是不願意再麻煩人家,大多的時候也就忍下了。
一直到……
秦雪花沒直接往下說,而是問道:“曉曉,大姐先問問你,像趙婆子這樣不要臉的脾性,你覺得什麼樣的人才能對付的了她?”
容曉曉想了想,“要麼一次性打痛她的腳,讓她不敢再亂來。”
顯然,南望大隊的大隊長就算嚴厲,應該也是一個光說不罰的人。
不然也不會一次又一次,也隻是在表麵上管住了趙婆子。
等他一離開,之前什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
緊跟著,她又道:“要麼就比比誰更不要臉。”
“沒錯!你說得太對了。”秦雪花重重點著頭,“想製住趙紅不容易,弄得她退縮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你二姐能逃出來,那是因為……”
後麵的話沒直說,不過也不用直說了。
容曉曉抿了抿唇,長籲一口氣。
她算是聽明白了。
這個幫了二姐的人,其實就是比趙婆子更不要臉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