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孩子來說大蟲是什麼?
虎娃子隻是聽過有人說過大蟲會小孩, 但在他的想象中,大蟲就和喂雞的肉蟲一個樣,隻不過會大上些許。
聽到時並不會讓他感覺到害怕。
顯然二嘎也是這麼認為的。
家裡的雞得喂了肉蟲才能勤快生蛋, 那麼小一條肉蟲喂下去都能讓雞多生蛋, 要是換做大蟲那豈不是能生的更多?
這也就是二嘎為什麼會追著上前的原因吧。
然而朱婆子聽著卻是眼前發黑,心跳都蹦得十分厲害, 整個人都快喘不過氣來, 要不是身邊的人攙扶著, 她能直接雙腿一軟跪坐在地麵上。
“哎喲,這小子是嫌命長嗎!居然敢去深山中打大蟲?”
一人驚呼著, 旁邊的人連忙製止:“彆說了,沒看見朱婆子一家都快嚇暈過去了嗎?”
嚇暈還是沒嚇暈,但是二嘎他媽已經絕望的哭嚎起來。
說話那人輕拍了下自己的嘴, “我不是說二嘎,我是說羅國強。”
二嘎還能說不明白。
但羅國強可是一個成年人, 他能不知道大蟲的厲害?這混小子真的是嫌命長,居然敢去深山打老虎, 真當自己多能耐似的。
“你們先靜靜!”羅建林緊蹙著眉,喊過之後跟著問:“虎娃子你把先前的事一一說說。”
要是問其他孩子, 怕是早就被現在這一幕嚇得不敢說話。
不過虎娃子膽大、記性又好, 不但記得國強叔叔說了什麼話, 還用手比了比那個陌生人的手勢,“他朋友說了,要是打到大蟲就有這麼多錢,大隊長,大蟲隻五毛錢嗎?”
比出的是一個巴掌。
原先虎娃子不懂得算數,但自打醜牛去上學後, 回來就會教他和招弟認數,正巧著昨天學到了五。
一條大蟲五毛錢,要不是想著回來陪爸爸,他也蠻心動的。
然而他的話讓周邊人都倒吸了一口氣。
“五?難不成是五十?”
“嘶!難怪那小子拚著命要去,要是能打到不得掙五十塊錢了?”
“想什麼呢!”羅建林怒吼一聲,“老虎是那麼好殺的?你們有家有口,現在又不是窮得吃不起飯,都彆想著拿命去拚!”
說得也是。
萬一死了自家人怎麼辦?
沒死的話落個半身不遂,那也是拖累了家人。
正想著,朱婆子又是一聲尖叫,一巴掌拍在自家男人背後,大吼著:“羅國強這個混賬,我們二嘎還叫他一聲堂叔,他怎麼能這麼狠心帶著二嘎去拚命?我家二嘎才四歲啊!”
被拍了一巴掌的羅柱怒然起身,向來老好人的他氣得直往後山的方向去。
羅建林趕緊攔著,“先彆去後山,先去羅國強家裡問問情況,就算要找你也不能一個人去,彆二嘎沒找到你就……”
後山不危險,野獸一般也不會跑到這邊來。
可往後山方向走上兩小時的深山,裡麵是真的有老虎野狼出沒,最近幾年沒出過事,但早些年年荒的時候,家家戶戶打上了山裡的主意,隔三差五就傳出誰出了事、誰家人沒了。
那裡麵待著的,可是真會吃人的野獸啊。
一行人又趕緊著往羅國強家裡跑。
然而可惜的是,羅國強並沒有回來,問起後人家父母根本不知道他去哪、又跟著什麼人去了,隻知道這二流子往長不在家的時候多,最開始還會問上幾口,可漸漸地他們也懶得去過問,全當沒這個兒子的。
可誰能想到會鬨出這麼大的事。
眾人一來問,羅國強的家人都懵了。
有擔心他會不會出事的,也有憤怒他原先弄到錢都沒知會家裡一聲的。
反正就是一場鬨劇。
羅國強住在小河對麵,容曉曉每回在後院就能遙望到他們家的院子,往日裡沒什麼嘈雜的聲音,而這次太多人一起說話再加上時不時傳來的哭嚎聲,弄得容婆子睡得不踏實,穿著外衣摸索著去了後院。
“二姑,你怎麼也起來了?”
容婆子朝著她伸手,等摸到她身上穿得厚實後,這才道:“外麵吵吵嚷嚷鬨得人睡不著覺,你能看到是哪家嗎?”
前麵都是黑乎乎一片,隻有一處有著燈火。
那是提著油燈的亮光。
她輕聲回著:“好像是羅旺家。”
羅旺是她在紅山大隊認識的第一個人,是這個人拉著板車將他們來下鄉的知青接回大隊。
“羅旺啊?”容婆子細細聽了幾聲,聽到一個人名時,她便皺起了眉頭:“羅旺是個好孩子,從小到大就知道幫著家裡乾活,可他弟弟就不太懂事,都老大的人了就隻顧著自己快活。”
她眼瞎不經常出門,但架不住來閒聊的人多。
大隊裡的一些事她也是清清楚楚,她搖頭歎氣:“你聽聽這聲響,指不準這小子又惹了什麼禍。”
容曉曉輕輕拍著她的背脊,“不管他們,都這個時間門了,二姑還是早些去休息吧,明天就能知道有什麼事了。”
容婆子也確實熬不住,這年齡大了不服老不行。
沒再多說,等曉曉送她回去躺下後,這才輕拍著她的手道:“你也早些去休息,年輕人身上的責任擔子大,不好休息會累壞身子。”
容曉曉連聲應著。
這個就算二姑不提醒她也會這般做。
雖然不清楚羅旺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這大晚上的她還真沒什麼興趣去湊熱鬨。
養足精神第二天才會有好神情,不至於一整天都哈欠連連,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
所以什麼事都得明天早上再說。
不過當第二天早上知道事情後,容曉曉也是蠻驚訝的:“二嘎還沒消息嗎?”
陳嬸子搖了搖頭,“這大晚上的也不好找人,本來是想著等天亮了再去找,可朱婆子一家人哪裡能等得了?後來在大隊長的安排下,一共十個人趁著夜色就去深山了,天亮的時候有個人來了消息,說是沒找到人想著看能不能再安排一些人過去。”
那一片山很大。
要是不熟悉路的在裡麵繞個幾天都有可能。
想在裡麵找個孩子真的無疑是大海撈針。
可就算知道困難那也得找。
二嘎可是他們看著長大的孩子,誰有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在深山中等死?
容曉曉也不忍心。
以前每回遇到二嘎,主要在他手心中塞一顆糖果,他便會笑的眼睛眯成了細縫,特彆脆生的喊著謝謝。
容曉曉沒多猶豫,問道:“他們去了多久了?”
陳嬸子沒回答她,但是反問著:“你不會也想跟著去吧?深山中真的有老虎,要真的碰上了可不得了!”
容曉曉笑了笑,溫和的回著:“我當然不會去拚命,要是沒有自保的手段我肯定不會去。”
要她是一個柔柔弱弱,連提桶水都有些費勁的弱女子。
那她絕對不會踏入深山一步。
而是待在大隊安靜等待一個好消息要傳回來,要不就去想想其他法子。
可她自覺自己還是有點能耐,真要遇上凶猛的野獸即使不能正麵去剛,想逃還是沒問題的。
多少也能幫上一些忙。
她要是不跟上去看看,這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
羅建林這會確實在組織一批人員,再加上大清早就去鎮上報了案,隨行的也有一些佩戴武器的公安,這樣也有一些保障。
一行差不多二十多個人。
其中也有幾個想要一同去幫忙的知青。
“就這麼去找不一定能找到,正好我們請了隔壁大隊的幾個獵戶,可能不能根據裡麵的腳步印子和踏過的草地來辨認方向。”帶頭的公安在前麵說,他一直在強調著:“等一會得聽命行事,我們會給你們安排一個位置朝前搜索,真遇到什麼事大聲叫上幾聲周邊的人就會向你們集中過來,所以不用害怕……”
正說著,容曉曉眼尖的瞧到前方有幾個黑影,她咪眼仔細看了看,還沒看出是誰邊上一人就喊了一聲:“那是羅國強!”
“羅國強?”
“二嘎在他身邊嗎?”
“真是羅國強,我認得他身邊的那幾個人,就是和他玩的好的狐朋狗友。”
這邊離深深沒多遠,顯然前方的人剛從山上來。
羅建林趕緊的衝過去,一把抓住對方的脖子,惡狠狠的道:“阿嘎呢?他在哪裡!”
此時的羅國強特彆懵。
他忙活了一晚上收獲還不小,正盤算著能分到多少錢就見前方來了一群人,本來還自我安慰著這些人和他們沒關係,肯定不是一路人。
結果還沒瞧清對方是誰,就被衝過來的一人勒住脖子,弄得他差點沒喘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