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這裝束比一頂遮住大半張臉的寬簷帽更可疑——但在東區，這樣的可疑人員簡直隨處可見，讓斐莉達可以悄無聲息地融入其中。
【夜探哥譚】和【了解哥譚現狀】的進度條自她進入東區之後就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上漲，這片區域的確沒有辜負它的惡名。混亂之下滋生出屬於黑暗的秩序，斐莉達隻在這裡“閒逛”了大半個小時，就已經聽到了比她在報紙和警官們口中加起來還多的消息。
在暗中統治哥譚的五大黒幚家族……林立的大小幫派的分布……非法交易的發生地點……斐莉達垂下眼睛，從一片閃著紅燈的建築麵前經過，看著正在麵板上進行著倒計時的【狂怒】。
在【狂怒】消散之後，她就可以離開，斐莉達對此認知清晰——她不打算挑戰自己的潛意識。但她同樣也沒有用戰鬥的方式消耗掉這個臨時狀態的打算，畢竟她現下的身體還沒有受過訓練，而她不想主動受傷。
“呀！！！”
一聲稚嫩的尖叫劃破夜空。斐莉達下意識地把兜帽拉得更緊了一些，循聲看去。
那尖叫聲是從一個瘦小的小女孩嘴裡發出的，她有一頭蓬亂的短發，個子才到斐莉達的腰間。但她卻戴著耳環、穿著和她年齡極其不符的短裙和不合腳的高跟鞋，試圖表現出一種成熟。
斐莉達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孩子是什麼職業……她微微皺起了眉頭。一個戴著牛仔帽的男人把小女孩攔在身後，揮舞著匕首朝她對麵一個高大、壯碩、臉上有一道嚇人的長疤的男人撲去。
斐莉達撇開了目光。這像是那類每天都會發生在東區的事情，而眼前這一件顯然會演變成兩個人之間的鬥毆，她不想摻和。
下一秒，斐莉達的目光凝固了。
那個疤臉男子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精妙角度擰身出腿，把持刀的男人一腳踹翻在地。小女孩撿起落在地上的刀，尖叫著朝疤臉撲去，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腿，試圖用刀紮他：“我抓住他了！你們快上！”
那男人周圍的兩個風塵女子奮不顧身地撲上去，揮舞著她們防身用的小刀。這完全沒有意義——他強壯得簡直不似人類，隨手一擰就丟開了小女孩的桎梏，劈手將一個試圖靠近他的女人過肩摔了出去，一腳把另一個抽倒。
“該死！”周圍的樓房窗戶中傳來女人的罵聲，“誰也不許傷害她——”
斐莉達動了。她向前大步走去，心跳開始隱含活力，刀柄滑落到袖口。
【狂怒：生效中！】
“好痛！”小女孩跌坐在地上哭了，“他一定把我的胳膊扭斷了……”
“夠了。”斐莉達輕輕說道，她持刀的手從披風下緩緩抬起，“停手。”
疤臉男人看見了她的靠近，也聽到了她刻意改變聲調的話語，但他依舊一言不發，目光冷酷，擺出進攻的動作。
斐莉達的心跳忽然像音樂的節拍般空了一拍，她本能地向側麵閃避半步——好快！疤臉男子的拳頭險之又險的擦過她的臉，拳風撲麵而來，刺激得斐莉達後頸寒毛直豎。
但沒有用，在【狂怒】中，她永不停歇，不可阻擋。下一秒，斐莉達向前擰身逼近，寒光在空中閃過精巧的弧度，刀尖準確地抵在疤臉的前胸。
他身後是一堵厚重的磚牆，逃無可逃。斐莉達感覺不太對勁……那並不那麼像一個敗類渣滓會有的眼神。斐莉達緊繃的肌肉微微放鬆：“彆動，除非——”
噗！
【臨時狀態“狂怒”已結束！】
【短期記憶“刀子的秘密”已發動！】
【刀子的秘密：被你所持利刃刺中之人將會血流不止，直到痛苦刻下無法磨滅的傷疤。】
刀子入體的一聲悶響傳來，斐莉達的瞳孔微微縮小，沒說完的後半句話被吞回了口中。那個臉上有疤的高大男人以被利刃捅穿的代價撞開了斐莉達，像一頭獵豹般逃離了她的桎梏，鮮血濺到了她的手中，一片溫熱。
他一手捂著流血的傷口，跌跌撞撞地逃入了黑夜之中。
“他跑了，幸好他跑得夠快。”身後有人啐了一聲，一隻手搭上了斐莉達的肩膀，“多謝了。”
斐莉達轉過身，看到一個高挑火辣的皮衣女子朝她挑了挑眉，另一隻手親昵地摟著那個小女孩。
那微微沙啞的聲音很熟悉——斐莉達抬頭看了看頭頂，確認了這個女人應該是在看到小女孩被推倒後就直接從二樓的高度跳了下來。
“那個人是誰？”斐莉達開口問道。她有些懊喪地把刀子收回袖子裡，決定回去就要開始錘煉身體。
“啊，原來你是個姐姐！”小女孩脆聲說道，“你說那個疤臉？我不知道，我本來想拉活兒的——結果他非要問我今年多大了！然後斯坦說他是個條子，他們就打起來了。”
斐莉達沒問誰是“斯坦”——那個被率先踹翻的牛仔帽現在還趴在地上抽搐呢。
“不可能是條子，我們交過錢了。那隻是個送死的傻子。荷莉，彆說太多，萬一這位才是真的條子呢？”高個兒美人輕笑著說。
斐莉達在心裡歎了口氣。她現在可以斷定那個疤臉恐怕真的沒做什麼惡事……至少，剛剛沒有。
不能放任他繼續“流血不止”了。
“沒有條子會穿著鬥篷半夜來東區。”斐莉達回答，“今晚我還有事，再見。”
“歡迎來東區找我們！”那個小姑娘咯咯笑著說，“下次來，就說找賽琳娜和荷莉！”
【狂怒】褪去，因戰鬥而急劇放大的感知也隨之消失，斐莉達心中湧動的莫名情緒重歸理智。她仔細地辨認著地麵上灑落的血跡，奢侈地消耗掉了麵板上儲存在心臟裡的一份【活力】，以跟上那個人逃走的速度。
終於，她看到了那個精疲力竭的男人跌跌撞撞的背影。血仍然連綿不斷地從他指尖滴落下來，斐莉達放慢了速度，以避免被他察覺後爆發出第二次莫名其妙的戰鬥。她準備觀察他選擇的落腳地點，便於她暗中聯係醫院。
然後，那疤臉男子喘息了一下……從褲兜裡掏出一把車鑰匙……一頭栽進了停在陰影中的一輛保時捷裡。
那輛保時捷還有一個非常花哨的車牌號。
車門關上，保時捷被一腳油門開走，在馬路上橫衝直撞，一往無前地高速疾馳，頃刻就不見蹤影了。
斐莉達站在原地，看著它開走的方向。
不出意外的話，這輛車的目的地應該是韋恩莊園。
她現在知道，她捅了誰一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