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卻不理會這條禁令，在他心中，陽是最重要的。所以他大搖大擺地走進醫務室，還對著茜打了個招呼。
茜是位長相柔和的女性，她的頭發是和安一樣的淺藍色，雙眼冷冰冰的，看起來一點也不和善，但她沒有對安表達不滿，反而將目光落在了古來身上。
“萊斯利……”茜輕聲念著這個姓，她坐著的椅子自動動了起來，古來這才看出來，她的腳和常人不同，是一條泛著彩色亮光的魚尾，因為被白色的衣裙擋住，才沒有被看到。“你們跟我來。”
亞種。
船上也能有亞種存在？
“她是擁有治療能力的人魚亞種，船長很器重她。”安對茜的態度很友好，“她是唯一一個願意幫我的人。”
她應該也是陽計劃中的一環。
古來在心裡猜測著，麵上沒有表露分毫，他們跟在茜的身後來到一個純白色的觀察房裡，在房間正中斜放著一個大約兩米長的透明罐子，陽的屍體就在裡麵。
安握緊了拳頭，指甲都要陷進肉裡，說：“我知道萊斯利的規矩，你放心，我不會進去看的。”
古來眨了眨眼，心想你就是想看也看不出來，他很冷淡的嗯了一聲。
茜走到罐子旁，用自己的ID卡解鎖了上麵的禁製，她抿了抿唇，“這裡就交給你了，陽的屍體我沒有讓人動過，我自己也隻是抽了一點血進行常規檢測，破壞性不大。”
“抽的哪裡？”
“左手臂。”茜指了指陽左手手肘的地方，確實有一個小小的針孔。
“我知道了。”古來點頭。
茜很有眼力的轉身離去，古來清晰地看到她眼中的淚光。
門很快就被關上，古來走到了陽的身邊，他看著這個仿若隻是睡著的屍體，沉默了下來。
明明前不久才見到，現在已經是陰陽兩隔了。
這個副本的世界科技發達，所以屍體沒有任何屍僵屍斑之類的變化，完美的呈現出他死時的樣子。
古來不知道要怎麼利用基因去查案，也看不出來陽是怎麼死的，隻能試探性的伸出手檢查陽的身體，看有沒有彆的線索，他摸在陽的屍體上，還能感受到淡淡的溫度。
這種感受很奇怪，他不自覺地皺起眉頭，眼前竟然浮現出一個奇怪的畫麵，就好像……是陽的視角。
他鬆開手，畫麵消失，再放上去，幾分鐘後會再次浮現一些畫麵，經過試驗，他確定這就是陽死前看大的最後一幕。
那是一個歪斜的酒瓶，濃烈的酒從嘴角溢出，一雙黑色的鞋子出現在他眼前，將酒瓶踢到遠處。
這是他看到的全部。
古來又看了幾次，將一旁安準備好的畫板拿出來，把剛才的一幕畫了出來。
原身的畫技很不錯，古來幾乎不需要怎麼思考，手就自己動了起來，看著畫好的東西，他沉思了一會，又加了幾筆細節。
陽的死因應該就是飲酒過量導致的酒精中毒，但這並不能排除他是自殺，也有可能是黑色鞋子的主人強行灌酒。
古來把陽的嘴掰開，想要看看他的鼻腔或者喉嚨有沒有水漬，沒想到剛一打開，就在後槽牙的地方看到了一個小小的黑色碎片。
這是什麼？
他略有些遲疑地把碎片取出，放在手中看了一會，才認出這是黑珠的碎片。
為什麼陽會把黑珠咬碎吞下？
他是不是在被殺之前就已經知道自己會死？倉促之下隻能將重要的東西吞在嘴裡？如果這樣的話……
古來的目光定在陽的胸口和腹部。
他打開門，安和茜急切地看了過來，“怎麼樣了？”
古來把手裡的畫遞給他，安看了半天，臉都要皺成一團，卻什麼也沒看出來。
“不是……不是我們的鞋子。”守衛的衣著都是統一的，很少會有人穿彆的衣服。
“這是十年前流行的款式，因為大明星安德烈穿過，所以非常火爆，現在鞋子已經停產，想要買到隻能在諾頓星係和周邊幾個原產地買二手貨。”茜開口道。
“你怎麼知道？”安問道。
“這是我買給陽的。”茜抬眼與他對視，她的臉上蒼白的毫無血色，嘴唇微微顫抖，手掌握緊，一字一句道：“原主人是謝諾船長。”
謝諾船長？
安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不……不可能是他，他不會殺死陽……他絕對不會殺陽的，陽可是他……”
“安，不一定是船長。”茜比安要成熟許多，經曆也更豐富，她閉了閉眼，很快冷靜下來，看向古來，問道：“還有彆的線索，對嗎？”
這話更像是去問他要一個答案。
一個必須要把船長摘出去的答案。
“我需要到案發現場看一下才能確定。”古來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看法，他有另外的考慮，“還有，如果可以，希望你能仔細檢查一下陽的身體，我剛畢業沒多久，也沒破過殺人案，更不是法醫，所以對於屍體上的語言了解不多。”
“明白了，我會儘快給你答複。”茜點頭。
“你跟我來，我帶你去陽的房間。”安死死咬住牙根，脖頸處青筋猙獰，“茜姐，把陽的ID卡給我。”
茜歎了口氣，給了他一張ID卡，“等你知道真相的時候，記得回來告訴我。”
“好。”
茜又拿出一個白色珠子，塞到古來手中，不等他說什麼，連忙道：“我知道萊斯利出手幫忙的價格不低，這是我所有的積蓄，一共三千萬，希望你能收下。”
“茜姐！我會付給他報酬的！”安按住了她的手。
“安，不要胡鬨。”茜搖頭。
她很了解安，知道這個孩子是存不住錢的，也知道安所謂的報酬是拿自己命抵。
“錢沒有了我還能再賺，你沒有了，是想讓陽怪我嗎？”
安一怔，訥訥地不說話。
對付他很簡單，隻要把陽搬出來就行了。
茜對古來笑了笑，“這孩子就拜托你了。”
古來看著安，又看了看茜，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他收下了那顆白珠，沉聲道：“我知道了。”
得到他的承諾，茜臉上的冰冷終於全部消失，她的眉眼間全是溫柔地笑意。
在古來離開醫務室之前，他聽到一聲輕輕地“謝謝。”
茜握著陽的手，她靜靜地看著他英俊的臉龐，忍不住用手指勾勒著他的五官。
“你沒有看走眼，可諾值得信任。”茜柔聲道：
“安很喜歡你，他想為你報仇，我也想為你報仇，他還是小孩子，你這麼逼他是不是太過分了？”
“陽……這一切真的值得嗎？那件事情比你的性命還要重要嗎？”
茜吻著他的手指，那雙金色的眼睛溢滿了淚水，大顆大顆的水珠從眼眶落下，變成純淨的珍珠，她沒有理會，原本柔和繾綣的表情變得扭曲起來，“你這個混蛋，輕易地拋下我，我們不是說好要一起走到最後嗎……混蛋，混蛋！”
“……但這是你決定的，我會尊重的你的意見。”
“我會替你去看到最後，看看那些人的結局。”
“陽，你等我，我很快也會去陪你。”
剩下的話被逐漸變成呢喃輕語，散於角落，隻有被留下的人才知道真正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