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橫山子一事後, 長老沒有立刻消除自己設下的結界，他依舊坐在原地，靜靜的看著古來道：“從此進山中, 還需要多久？”
古來搖頭道：“這……我也不好說。”
“當年我出來時隻用了一日, 便從村子裡來到林海外麵, 現在咱們進山都走了好幾天了，還沒看到我眼熟的地方，如果沒有估計錯的話, 大概，也許，可能……走錯路了。”
長老對此倒是沒有苛責於他, 在來時，他們就已經做好了會死在半途的準備，關於禾青山的林海, 各地都有傳聞，其中最廣為流傳的一點是，若是有緣者, 可在山中平安無事度過幾年, 甚至會有仙師出現教授他們仙法道術, 若是無緣者，踏進山裡第一步, 就會死在當場。
現在他們能在林海裡多活幾天, 已經算是很不錯的有緣者了。
長老微微點頭, 用指甲將雙手的掌心劃開一道口子, 鮮血流出, 他兩道傷□□纏在一起, 看著滴落的血漸漸彙聚在一起, 指向了左邊的一處空地之上。
根據這血液所顯示的痕跡，長老開口道：“南方三裡，有河。”
古來眼睛一亮，“我們村子後麵就有條河，若是沿著河邊走，一定能找到村子！”
長老沒出聲，過了一會，才慢吞吞道：“大凶！”
古來心中一凜，喜悅的表情也收斂了一些。
他有些為難的看著長老，後者在思索了一陣子，又道：“走，九死一生，不走，十死無生。”
古來低落道：“……那、那還是走吧……”
“嗯。”
長老站起身，代替古來在前麵看哨，讓他休息一陣，補充體力後再行動。
古來盤腿坐下，開始運功給自己補充體力，當然他並未安全入定，感知全開，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讓他做出反應，畢竟這也算是關乎身家性命的大事，不能完全寄托在長老身上。
等他覺得差不多時，睜開了眼睛，發現早就已經月明星稀，而長老正抱胸盯著他，即便隔著一層麵具，古來都能敏銳的察覺到長老的不悅。
“太慢了！”長老怒道：“走不了了！”
古來尷尬的笑了笑，他的能力不高，隻是個五品的修士，根本不能和七品長老相提並論，不過回複體力用了這麼長時間，倒是真的出乎了他的預料。
長老四下看看，指著不遠處的樹洞道：“在那休息。”
“好。”
古來沒有意見，他檢查了那處樹洞，在周圍小心翼翼的貼滿了警戒符籙和一些陷阱，就鑽了進去。
長老則伸出雙手，與那棵大樹融為一體，氣息全消。
儘管很羨慕這種木屬性的功法，但古來卻沒敢表露出來，如果被這小氣鬼的長老察覺到這點，他一定會以此當做釣魚的魚餌，從他身上拿到許多好東西。
雖說古來並不在乎這些，不過在林海中任何危險都有可能發生，他保命的東西自然越多越好，被長老拿走，隻會讓他在危機來臨時來不及逃脫。
將箱籠放在樹洞的角落，古來靠在上麵開始想著今天發生的事情。
之前沒有時間細思，現在想來橫山子所說的故事，應該就是四百多年前，發生在狄越國的事情。
根據人類這邊的史冊記載，狄越國為妖界最外層的一個國家，裡麵人妖混雜，共同居住，國主是個有妖牌在身，取了妖國公主的人族，所以能夠理解兩者艱難，做了許多能夠讓人妖兩族放下仇恨的努力。
但在某天有個力大無窮的牛妖闖入狄越國，殺死國主的所有血脈，將人類當成奴隸剝削，隻收留食草妖物，將狄越國打造成了食草妖物的樂土，後來人類不堪重負，十不存一，在即將滅亡之際，從外麵來了一群逃難者。
這些人原本在中原腹地，後來那裡被妖物侵占，在一個英雄帶領下，穿過十萬大山，來到了富庶的狄越國。
牛妖愛上了英雄的女兒，為此他願意改變一直以來的策略，讓人類住進國都，後來這批人與之前那些飽受奴役的人類聚合，在那英雄女兒的幫助之下，推翻了牛妖統治，讓秩序重新回歸人類這邊。
雖然故事脈絡與橫山子講述的沒有區彆，但內在卻千差萬彆，兩者之間最重要的一處矛盾就在於這類食草者有沒有對人類下手。
橫山子如此在乎這件事，想必也做過許多了解，他敢直接斷言人類那邊做出了殘忍之事，恐怕是早就有了證據。
古來倒是對此沒有特彆多的想法，在這個世界中，人類與妖魔從來都不對等，有能力可修煉的人類，看待妖魔如同草芥，揮揮手就能讓他們消失，而普通人則隻能在妖魔治下苟延殘喘，期待著被人所救。
且妖魔要想升品，走入大道，大多都是靠著吃人來截獲靈機，故而這兩者的仇恨與矛盾根本不能調和，隨著時間推移，恨意越深，幾乎整個人類社會都在將妖類當成必須殺死的存在。即便真的有橫山子說的那些不吃人的妖類，在實力弱小時被殺，也隻能就此任命。
他低頭看了看被掛在箱籠上，睡得正熟的橫山子，拽了下兔子耳朵，那白色的煙霧慢慢籠罩在耳朵之上，來緩解被拽疼的地方。
這般仙家氣象足以說明橫山子從未有過殺生舉動，古來還是第一次見到有妖類是這種模樣，按照傳說，等橫山子醒來後，將會自然而然的成為五品妖獸，此後修煉就可如人一般從天地中獲得靈機，功力一日千裡，若是就此潛心修煉，待到他八品之時，就會有仙家接引。
古來覺得這有些誇張，最多就是那些有名的大派，派了個人把這種妖獸接引到門中，再布下一些祥瑞，哄騙那些沒什麼見識的凡人罷了。
他剛才其實是想把橫山子扔下的，但是長老卻執意要帶著，他沒有做出任何表示，隻強行不準他把橫山子扔掉。
這般作為，已經說出了長老見識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