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明靈第一次被當成叛徒了。
她對此都快習慣了, 但習慣不代表不會心痛。
“我不是叛徒。”明靈搖了搖頭, 垂著眼眸,情緒低落,“我隻是想讓大家都活下來。”
怪物表情微怔,它似乎無法理解明靈的意思, 短暫的沉默過後, 依舊衝上前去,想要將她擊殺。
明靈歎息了一聲, 泡泡人見狀,從四處湧出, 擋在她的麵前,將其吞入透明的腹中。
她隻看了一眼, 就移開目光。
在這個時候, 從樓下又傳來一聲尖銳的哭喊, 明靈眉頭輕皺, 兩個體型稍小的泡泡人從樓上飄了下去, 前往那裡查看。
很快, 它們兩個上來後,呆呆地搖了搖頭, 表示什麼都沒有看到。
尖叫聲又一次響起,但這次明靈不再上當,再也沒有想要查看的意思,從容返回家中, 拿了手機,給會裡的人通知一聲,讓她們徹查。
“又是暗殺?”
剛剛才聯係完的孫伊曼在知道此事時,立刻對明靈說道:“第幾次了?”
“第一次。”
明靈麵露苦澀, 道:“之前一直沒事,我還以為……自己被理解了。”
“她們總是這樣,任性地以為自己就代表著全民意誌,非要裹挾著你也同意那些無理要求。”孫伊曼的聲音極為嚴肅,“你還要忍嗎?”
“不能用忍這個字……我沒有生氣。”明靈說。
孫伊曼沉默了一會,道:“隨便你吧。”
說著便掛斷了通話。
將目光轉向了身後,對著身後的一群人,她微微搖了搖頭,說道:“明靈依舊沒能狠下心。”
溫嫻雅叼著煙,吹了吹手指上剛做好的指甲,“不出所料。”
明靈如果真的能夠對女人出手,那才事件大事。
“不過,現在的事情也不能節外生枝,有人做了錯事,就得敲打敲打。”
溫嫻雅一手托腮,有些為難的地說:“該讓誰去呢?”
她的指甲是近乎發黑的紫色,在燈光的照射下閃爍著些微的光芒。
孫伊曼抿著嘴唇,“我去吧。”
“你?”
“我。”孫伊曼站起身,視線掃過這屋中的所有人,“各位,我們不能再繼續這麼下去了,在如今的環境下,不出聲就真的發不出聲音了!”
溫嫻雅哦了一聲,挑了挑眉,看著孫伊曼,“行了,你在這呆著,我去。”
她彈了彈煙灰:“說吧,是誰家的姑娘又鑽牛角尖了?”
孫伊曼深深地看著她,嘴唇微動,終究還是沒有開口反駁,她為了那人的隱私,將名字寫在溫嫻雅的掌心。
溫嫻雅嗬嗬一笑,“知道了。”
說著便站起身,走了出去。
孫伊曼正色道:“我們繼續開會,下一個問題……”
※
阿茴趴在桌上,她麵無表情地看著麵前這堆文件,盯著那些字開始發呆。
她身旁還有兩個年長的女性正在幫忙整理,見此情景,忍不住笑道:“彆急著放棄啊,還有一半沒有看呢!”
阿茴立刻又趴了回去。
她現在心好累。
左邊的一位是為長相尖瘦,頭發微卷的女人,大概在四十歲左右的年齡,她笑嗬嗬地道:“阿茴,你是不是覺得很無聊?”
阿茴點著頭。
“是不是特想出去?”
阿茴將目光放在了女人的身上,女人無視她期待的目光,說道:“那你就想吧!”
阿茴:“…………”
女人的手中握著一隻圓珠筆,快速的在紙張著寫著字,她也不看文字,另一隻手則不停的更換紙張,笑著跟阿茴聊起家常,當然,大多數的時候都是女人說話,而阿茴沉默。
唉,心累。
她緩緩從如山一樣高的文件中抽出一個,開始定睛看去。
其實讓她這麼苦逼的,也怪不了彆人,全是她自己作的。
之前她大言不慚地說著要視情況,殺了整個世界的男人,沒多久就被通知柒柒柒組織的能量不足,僅僅能夠維持住一個青緣市裡布置結界,火力更是不堪,根本無法繼續往外麵擴張。
於是阿茴就開口要了市裡的布局圖和柒柒柒會員的資料,她需要知道每個人的能力,好在需要的時候進行合理資源分配。
由於現在情況特殊,每個會員都被強製要求加入了巾幗會成為玩家,但是明靈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可以讓這些成員不用立刻去完成新人副本,這也導致許多人對遊戲根本不了解,隻是大概知道是個危險的地方,卻沒有親身感受過。沒經曆過副本,自然也無法得知她們的天賦技能,所以統計資料上出現了大片的空白。
阿茴也不可能在此時放這群人去通關新人副本,因為在沒有老玩家帶領的情況下,眼前這堆老弱病殘的女人孤身一人的話,很可能再也回不來了。如今老玩家各有各的任務,誰也抽不開空,迫不得已,阿茴隻能壓著這事不放,可不通關副本,隻有一個玩家名號的新人們根本就是這場戰爭的累贅。
於是一切又變成了死循環。
阿茴的腦袋裡亂成一團,她壓根搞不明白這到底意味著什麼,但直覺告訴她,如果不解決這個問題的話,就會遭遇不好的事情。這也是阿茴放棄散步,在文件堆中惆悵的原因。
另外一邊的阿姨則推了推眼鏡,這位阿姨更年長一些,可能在50歲,帶著厚厚的老花眼鏡,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衣服也極為整齊,她整理文件的動作非常麻利乾脆,話比較少,隻知道悶頭乾活。
每當阿茴看完一份資料,眼鏡阿姨就會將其放入一個類似於碎紙機中的道具中,將這紙張粉碎,粉碎了文件之後,除了阿茴和兩位阿姨外,其他接觸過此類信息的人,將會徹底忘記這張紙上的內容。
打個比方,如果有人在紙張上寫下阿茴的真名年齡之類的,那麼在被傳到碎紙機碎掉後,除了本人以外,其他知道阿茴信息的人將會忘記這點。
那些人,絕不會再說出阿茴的名字了。
卷發阿姨的記憶力堪比人型智腦,隻要是她看過的東西,就絕對不會遺忘,但與超憶症不同的是,這種強行記憶並不會損壞她的大腦。所以她被任命為巾幗會中資料管理員,由她一人記錄所有成員資料,在需要的時候書寫成員的名單。
而碎紙的眼鏡阿姨則是負責在碎紙機上“附魔”,所謂的“附魔”就是她能夠在沒有生命的物體上,加上某種特定的願望。
如果她希望碎紙機碎掉的文字被人遺忘,那麼所有人都會遺忘掉這些內容。
哪怕她拿著圓珠筆,說自己拿了一把槍,這支筆的外形不會發生變化,內在卻完全改變,擁有了可以殺人的射擊能力。
她們二人看起來普通,卻是柒柒柒組織力,最不可或缺的存在。正是因為有這兩人的存在,成員們的真名才不會被外人得知。
阿茴想著自己最先看的這兩人資料,定了定神,接著往下看去,終於,在堅持六個小時後,阿茴選擇了放棄。
她確定自己不花個十天半個月是看不完這麼多的東西了,文件越看越多,幾乎要堆滿整個桌子,她看的頭昏腦漲,隻想立刻找張床睡覺。
阿茴原本覺得自己不是個笨蛋的驕傲,在此時被碾壓的連渣都不剩。
她的手摸向抽屜,從裡麵拿出最後一顆硬糖,等到甜味在口中蔓延,她皺緊的眉頭才鬆開一些。
接著合上資料,閉目沉思,手肘放在桌上,雙手相握,抵著額頭,想要靠著直覺給自己指條簡單快速的捷徑。
兩位阿姨湊在一起,嘀嘀咕咕道:“她這是乾啥?”
“練功吧。”眼鏡阿姨頗為自信地說:“我家閨女說,現在年輕人就愛修仙,我覺得阿茴也是這樣。”
“修仙?修仙的世界可不好過啊,我記得之前有一次去過那裡,媽呀,守門的掃地小童隨手一指都差點要了我的命,把我給嚇得趕緊跑了!”
“啊?”眼鏡阿姨疑惑道:“你這樣還怎麼通關?”
“通啥關?我就在門口擺攤賣了幾個月的肉夾饃,其他人在仙門裡打的昏天黑地,我自己躺贏過關了!”
“喲,還能這麼做啊!”眼鏡阿姨非常吃驚,“厲害!”
卷發阿姨搖了搖頭,“我這還算一般呢,就樓下張姐,我跟你說,她過關才輕鬆呢……”
好吵啊……
阿茴無奈的睜開眼睛,對著這兩個聊天時不控製音量的阿姨說道:“你們能出去嗎?”-
“那你還看這些資料嗎?”
“不看了。”
“小姑娘怎麼半途而廢?”卷發阿姨隨口說了一句,並不在意阿茴的做法,她甩了甩寫的乾澀的手臂,又任勞任怨地幫著眼鏡阿姨一起將資料重新用碎紙機碎了。
“老了老了,乾點活竟然還腰酸背痛的。”她不太高興地捶了捶自己的腰,輕輕哼了聲:“一會要去我家嗎?我女兒給小孩熬了柚子醬,給你裝點?”
“你女兒還在家裡嗎?”眼鏡阿姨有些吃驚,“巧了不是,我閨女也在家裡做了草莓醬,我這就給我閨女打電話,讓她拿過來,咱們兩家一起吃唄。”
兩位阿姨因為共同工作而熟悉,她們彼此的關係很好,小輩間的感情也不錯,所以便趁機一起約了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