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什麼？又不是聽課？
天衍更茫然了，他根本不想記錄，但剛加入團隊，也不好太孤僻，隻能忍著古怪的感覺，學著彆人的模樣在本子上寫寫畫畫。
古來在半空中展示了自己的屏幕，他倒是沒像往常那樣做出一個大總綱，而是直接放出了阿茴阿椒進入副本的錄像。
“你從哪裡弄來的？世界都炸了，不是連錄像一塊炸了嗎？”天衍疑惑問道。
“我給的。”阿椒說。
有阿椒在的地方，總會多些黑科技，見過他能力的天衍頓時恍然，不再發問，然後低頭在本子上畫了個貓頭。
古來播放的視頻並不長，這是特意剪輯過的版本，隻有三十分鐘，隻播放了重點。
全部看完，會議室中一片寂靜，即使是他們這種不擅長謀略的人，也能看出來阿椒在很多關鍵時刻選錯了路，明明有更好的選擇，他偏偏就要做最壞的那一個。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以上帝視角重新看了一遍當初和阿椒的對話，天衍也發現了許多問題，這些都不嚴重，全是小問題，積累之下，如同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最終，讓阿茴以那種決然的方式選擇了結局。
古來看向阿椒，說道：“你看出了什麼？”
“我狂妄自大，肆意妄為。”阿椒麵無表情，“是個蠢貨。”
他說出這番話，其他人都十分吃驚，尤其是坐在他旁邊的郎月星，反應大的都要跳起來。
“清醒了？”古來反問。
“……嗯。”阿椒點了點頭。
“很好。”古來誇讚了一句，臉上的笑容也少了一些，又一次抬頭，看向半空，畫麵定格在阿茴要他活下來的時候，他調動進度條，將視頻調整到了有一場大火的畫麵。“說說看你的想法。”
“我們……做的最大的一件錯事，就是在舉行拍賣後，殺了那群玩家，和醉舞的衝突也是因為這個……如果我當時能夠耐著性子不殺人的話，就不會得罪醉舞，或許，姐姐也不會被她盯上。”阿椒聲音很低，他的表情很是陰鬱，那雙眼睛裡，有著濃濃的愧疚和冰冷的恨意。
他仰頭看著視頻，微亮的光照在臉上，阿椒唇角緊抿，正死死盯著那一片火光。
死在那場拍賣會的玩家幾乎全是醉舞的手下，雖說醉舞未必會在乎這群人，但作為八級玩家，作為這群人的首領，她必須要為這些死人報仇，以給那群活著的手下看。
“我當時沒想太多，就覺得從進副本就很不順利，還莫名其妙地被牽扯進了八級玩家的爭端裡……哦，我說的是綺羅塵和索菲婭，這兩人讓我覺得很不安，我沒法信任他們，隻想著儘快帶姐姐離開，再加上後麵又冒出來的葒俏……”阿椒說到這，頓了一下，苦澀道：“醉光陰，我其實是想脫離你的掌控，我不覺得自己比你差，心高氣傲的認為……我是有資格站在你的身邊，而不是身後，所以，我想證明給你看。”
“你證明的結果，我看到了。”古來語氣平靜。
阿椒呼吸一窒，死死咬住舌尖，頹然地低下頭。
他沒資格為自己辯解。
古來並不是一個會用言語刻薄對待他人的性格，一般來說，在這種時候，他會說出更柔軟溫和的話語，以此鼓勵著阿椒，不給他本就悲傷的心靈平添痛苦。
可是現在不行，他山石不在一旁扮黑臉，隻剩下他一味的說好話，根本不可能會讓阿椒覺得放鬆，對於心存愧疚的人來說，直言他的錯誤，嚴厲的指責，反而會讓人舒服一些。
“我很高興你的坦誠。”古來倒也沒有一味的指責，接著說道：“這並不是你們最大的錯誤，我翻到這，是想告訴你們，這其實可以作為與八級玩家溝通的轉折點。”
“你們是帶著大量的特殊道具進副本，隻要拿出三四件不用的七級道具，認真辦好這個拍賣會，就可以借此機會，拉攏醉舞的這群手下，如果做得好，甚至可以將其轉為固定的情報聯絡點，借此來尋找北極星。”
“如果嫌玩家人少，拍賣得到的錢，可以散給城裡的乞丐和□□，或者多去賭場這些地方，總能有辦法讓這群原住民幫忙找人。”
“你們是要去殺北極星的，不是和彆的八級玩家對抗的……你才幾級？你怎麼殺八級玩家？”
阿椒一聲不吭，他聽著古來的話，心臟仿佛被無數刀劍刺穿，隻留下一個個空洞的傷口。
古來見此，疲憊的揉了下太陽穴，在心中歎息，沒繼續這個話題。
他是知道阿椒想要證明自己的，阿茴其實也察覺了，作為年長者，隻要看上一眼，就能知道這個小孩想做什麼，阿椒自認為心思隱蔽，其實什麼想法都寫在臉上。
為了阿椒的自尊，他和阿茴都很默契地沒有明說，那段時間局勢動蕩，為了大家的安危，古來便打算讓人陸續離開，避避風頭，於是他借著北極星的事情，給了阿椒一個機會。
本來是打算副本裡的一切全都由阿椒自己做主，但古來實在不放心，才提前進入一段時間，給他打好基礎，這樣即使阿椒再怎麼作，都會有人幫忙兜底。
綺羅塵也好，與之敵對的葒俏也好，他在兩方都下了注，隻要阿椒進來，不管選擇哪一方，都會得到至少一名八級玩家幫忙，這樣才有可能去殺死北極星。
要是真的靠他自己，哪怕北極星站著不動，阿椒都殺不動對方。
甚至……他怕阿椒真的惹毛了北極星，被瘋狂報複，還特地讓阿茴知道此事，作為疼愛弟弟的姐姐，她肯定會選擇進入，有她跟著，阿椒做事不會太過瘋狂。
古來將一切都算得正正好，他故意不去和醉舞接觸，就是想讓她給阿椒的經曆弄些波折，越困難越好，要是阿椒成功殺人，就能找回自信，要是失敗，正好知道人外有人，下次會更加謹慎。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古來怎麼也沒想到那個副本的劇情竟然直接脫韁，拽都拽不回來，光是進入裡麵的八級玩家就有十幾個之多，還不提已經離開的幾位。
牽扯如此之大，波及範圍之廣，造成了玩家世界的動蕩，再加上古來一直在考察派入各處的間諜人選，一時顧不上這裡，便疏忽了起來，於是……迎來了阿茴的死亡。
古來的手指慢慢攥成拳頭，他抿著嘴唇，接著道：“這裡的事情我不再多說，阿椒，你如果有想不明白的地方會後單獨問我。”
“哦……”
古來關掉視頻，重新放上了五個名字，分彆是：冬無雪，千斛，石榴花，北極星，映水搖。
他道：“阿茴的自爆……使五名八級玩家死亡……徹徹底底的死亡，他們留下的徽章，我通過特殊渠道得到一枚。”
天衍聽見此話，猛地抬頭，瞳孔微縮，“你……得到一枚？”
“是的。”古來笑容溫和，“這是個不錯的誘餌。”
天衍臉色變幻，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麼。
他想了想，搖頭說：“誘餌不夠，醉舞不可能會因為這個上鉤。”
“如果，這個徽章來自於千斛呢？”古來抬頭，對上天衍的眼睛，“她會來嗎？”
“千斛？”天衍眯起眼睛，笑了，“如果她還是‘人’的話，一定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