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調到空調機上，居高看著走進來的兩人，也不打算離開，就這麼監視著。
“這是……”春泥沒想到在這裡竟然還有一隻烏鴉，她猶豫了一會，開口說道：“李君不是怕鳥嗎？怎麼家裡會養烏鴉？”
怕鳥是藥時從柴君橙那裡搜集到的情報，小姑娘對男朋友不設防，隻要給了錢，什麼都說。
本來這是那蠢弟弟為了早日見家長，又不被柴君橙父母暴打才套出的情報，現在全便宜藥時了，他給桐原的資料也是來自於此，而小姑娘從來沒說過家裡養了隻烏鴉……
這隻烏鴉的出現，要不是柴君橙根本就沒有完全信賴那蠢弟弟而刻意隱瞞，要不就是作為原住民的李君害怕鳥類，而作為玩家的李君則不害怕鳥類，這種角色扮演，也是合理的。
比起春泥的驚訝，藥時絲毫沒有感到意外，他早就猜出李君在裝作害怕鳥類，為的就是給自己增加弱點，一旦有人針對這弱點進行攻擊，她就能出其不意地反擊。
老奸巨猾。
藥時心中想著。
他將戴勝放了出去，仔細觀察著那隻烏鴉，戴勝靠近了比它體型大很多的鳥類，但奇怪的是，這烏鴉並不攻擊，反而彎下了身子，任由戴勝跳到他的頭上作威作福。
“這是……被收服了？”春泥問道。
“嗯。”藥時點了點頭，吹了聲口哨，讓戴勝在屋子裡飛來飛去，借著捕捉戴勝的動作，他迅速翻開了客廳的各種隱蔽角落。
然後，在茶幾的煙灰缸下看到了一枚金色硬幣。
硬幣上雕刻著一種不知名的花。
和他從顏無暮手中得到的硬幣一模一樣。
藥時將硬幣握在手中，電光火石間已經想明白一切，所有斷掉的信息也都接連了起來。
李君是策劃擊殺八級玩家的真凶，她手中掌握著一種暗處的渠道，能夠快速察覺到八級玩家的位置，以顏無暮為起點，借著他開始將A城的其他八級玩家全部打儘。
儘管很不想承認，但是，李君做的十分成功。
顏無暮死了，匹諾曹死了，桐原叛變，百草生態度曖昧，現在隻有他和春泥兩人算是一隊，可是以他的性格，又很難全身心信賴春泥，至此，聚集了這麼多位八級玩家，在普通副本裡毀滅世界都足夠了，結果還是要單打獨鬥。
藥時歎了口氣，心中升起了對李君的敬佩，如果可以的話，他很想見見這個女人，和她聊一聊，到底是怎麼做到這一步的。
“真厲害啊……”藥時輕笑，他手中把玩著那枚硬幣，在指尖彈起，發出清脆的一道聲響，硬幣被彈得極高，幾乎要碰到天花板。
春泥下意識地順著那聲音看去，也就是在這時，從她背後的陰影裡，突然多出了一個虛幻的人影，那影子無聲無息，雙手高舉，化作一道鐮刀，就要刺中她的心臟。
藥時瞳孔緊縮，顧不得開口示警，瞬間抄起茶幾上的煙灰缸朝著春泥扔去，春泥也反應迅速，往旁邊一躲——
但她沒有想到，這一躲，腳上正好踢中了買來的油，她的鞋子將油桶踢爆，橙黃色的液體瞬間流滿了客廳。
“快！過去幫她！”藥時指揮著屋中的兩隻鳥。
烏鴉和戴勝立刻從空調上飛起來，它們毫不顧忌地朝著春泥飛去，在黑影下一次攻擊之前，戴勝啄掉了春泥的左眼球，烏鴉則用利爪抓爛了春泥的喉管。
鮮血噴灑而出，那豔紅的血與黃色的油混雜在一體，春泥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會在這裡死掉。
不行！
我不能死！
我絕不能死！
春泥的喉嚨破了個大洞，她所有要說的話都變成了模糊的“嗬嗬”聲，就像是破舊的風箱在拉扯下發出的聲音。
春泥死死捂住喉嚨，她僅剩的那隻眼已變得一片赤紅，半張臉被血汙覆蓋，絕望地望著藥時，眼神充滿了不甘和恨意。
藥時愣在原地，他沒想到兩隻鳥完全不聽命令，竟然殺了春泥，“你們在做什麼……”
話音剛落，從陽台處打開的窗戶中忽的湧入了數百隻鳥，每隻鳥都帶著凶戾之氣，繞開藥時，徑自朝著春泥而去，不過半分鐘，她身上便血肉模糊，在痛苦中徹底咽了氣！
而在之後，鳥群更是變本加厲，開始抓撓她的屍體，將她的血肉撕成一片片的，每撕下一片，那鳥就會從窗戶離開，直到所有鳥兒全部飛走，留在原地的是僅剩一片血漬的狼藉。
他的戴勝和李君的烏鴉，正叼著抹布在擦著血跡。
“這算什麼……”
藥時在這期間不發一語，他坐在沙發上，安靜的看著春泥被分屍，未曾預料的情況讓他手足無措，原本的優越徹底消失，在確認自己已經翻不了身後，他的雙眼逐漸渙散，無神地看向那兩隻鳥。
“原來……我隻是一個笑話啊……”
……
看著手機監控的畫麵，古來勾起了唇角，他靠在樹下抽著煙，一手則摸了摸八分鐘的背部，說道：“做的好。”
八分鐘快樂地張開羽翼，隨後就趴在他的肩膀上睡著了。
他的能力是操控鳥類，在精神體控製了戴勝和一隻隨意找來的烏鴉後，他還在分神召喚了幾百隻鳥，精神壓力極大，現在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完了，正好可以睡上一覺。
“晚安。”古來低垂眼眸，語氣溫和地說著。
他呼出一口煙氣，對著身旁穿著白大褂同樣在抽煙的烏衣巷笑了笑，“你知道，我最喜歡這世界的地方是什麼嗎？”
他山石久久凝視著他的雙眼，沒有回答。
他知道，古來並不需要他的答案。
古來說：
“我最喜歡的是，在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人被殺，真的就會死。”
“這實在讓人感到開心，不是嗎？”
他山石點了點頭，“沒錯，真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