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長公主殿下去給您送荷花酥了,是殿下親手所做。”她不願長公主失望,特意先提了一句。
李翾微微頷首,目光倒在顧昭身上轉了一圈,淡聲道:“你幫忙了罷?”
小姑娘出來得匆忙,領口的位置還有一處不明顯的褶皺,想來是才換的衣裳。
李翾抬手指了指她的衣裳。
顧昭不解其意,瞪大了那雙圓圓的杏眸看著他。她的眼神中隻有困惑,倒不見了曾有過的疏離和畏懼。
隻見李翾往前走了兩步,隨意抬手替她撫平了褶皺。
他的動作太過自然,且一觸即離,顧昭都來不及反應,仍是呆呆的站在原地。
這種下意識的信任取悅了天子。
“民女失儀了!”等顧昭回過神來,瓷白的小臉兒已經染上了緋色。
她好像總是被天子看到笨拙的一麵。
“皇上,多謝您送民女的禮物。”顧昭有點難為情,無意識的話密了起來。“那本字帖,民女會好好照著練的。”
後來她從長公主得知,那本字帖是她多出來的,長公主並沒有。
其實她想說的感謝不止是這一本字帖,可想了想,能堂而皇之說出來的也隻有字帖最合適。
李翾聞言,挑眉道:“你要怎麼謝朕?”
原本他隻是隨口一提,想要逗逗小姑娘罷了,沒想到顧昭竟有備而來。
她拿出了袖中藏著的小瓷罐,遞給了天子。
“這是民女照著古書中的方子做的草藥膏,柯大哥說過這方子可行。”顧昭特意解釋道:“它有寧神、緩解頭疼的功效,民女試過對頭疼還算有些作用。”
李翾接了過來時,長著薄繭的指腹不經意劃過她柔軟的手掌。
他忽然想起在彆莊時,小姑娘為了做湯燙傷了手,還藏著不肯說。
“您還偶爾犯頭疼麼?”顧昭知道天子的病怕是不能用頭疼來解釋,卻沒有點破,隻是輕聲道:“可以試試。”
小姑娘眼中隻有真切又純粹的關心,李翾心中一暖。
他甚至能想到,小姑娘一臉認真嚴肅的自己嘗試著配藥,一次又一次的往自己身上試。
“你的回禮朕很喜歡。”李翾合攏掌心,並未假手他人,親自收了起來。
顧昭還沒來得及鬆口氣,隻聽天子又問道:“你怎麼知道會遇到朕?”
“民女不知。”顧昭老老實實的道:“民女隻是猜您會讓張總管送長公主回來,民女想讓張總管幫忙轉交的。”
她倒是心思縝密細膩。
“若要見朕,告訴懷霜就是。”李翾提醒她道:“她會安排的。”
顧昭稀裡糊塗的答應下來,隨後才反應過來不對,自己好像沒有非見天子不可的事,且以兩人各自的身份,也不合適私下見麵呀。
可能天子隨口一說。
“皇上,長公主不見您怕是要回來了。”顧昭沒再糾結天子話中的“疏漏”,提醒道:“民女先告退了?”
李翾沒有答應,先糾正她道:“以後若沒外人,不必再自稱民女,朕聽著不習慣。”
想到他們並不會常私下見麵,顧昭點點頭應下。
“隨朕過來,有場戲你該瞧瞧。”李翾說完,示意顧昭跟他上去。
難道這就是天子在此的意圖?
顧昭雖然疑惑,卻還是下意識跟在他身後。
天子唇角微微掀起。
映雪軒的樓梯偏窄,顧昭的裙子有些長,她提著裙子小心翼翼的拾級而上,生怕被絆倒帶累了前麵的天子。
李翾始終用餘光留意著身後的人,等兩人上來時,眸色微微閃動,說不上是欣慰還是失望。
兩人站在欄杆前,有種記憶被拉回到在定國公府重逢的感覺。
那時天子說陳時景配不上她,隨後便有了定國公夫人突然的關照,又陰差陽錯遇到長公主,被選中做宮中伴讀……
這一次又會發生什麼事?
李翾給顧昭指了個方向,淡淡的道:“那裡是青桐園。”
顧昭雖是不解,卻順著看過去。在那裡天子救了她,讓免於被捉弄、當眾出醜。
是了,方才皇上說請她來看戲?
正當顧昭還在胡亂猜測時,一道毛絨絨的白影再次出現,很快又出現了長樂郡主的身影。
接下來的一幕,讓顧昭愣住了。
那道白影朝著假山的方向跑去,長樂郡主追了過去,假山竟很快合攏上。
顧昭愕然的轉頭看向天子。
“那隻狗是靜妃心愛的寵物,她不會讓它丟了的。”天子“貼心”的解釋道:“機關隻能從外頭打開,一刻鐘後自然有人打開。”
原來如此——等等,眼前那魔幻的一幕,竟是天子設局?
李翾見顧昭愣愣的看著自己不說話,又道:“雖說一刻鐘不長……”
“我並沒有覺得時候短。”顧昭忙搖頭,眼神中充滿了不解,她小心翼翼的道:“您、您是在懲罰長樂郡主麼?”
李翾理所當然的眼神就是回答了。
“上次你受了委屈,朕不便從明麵上你討回公道,隻能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天子的語氣仍是波瀾不驚,墨眸中卻閃過一絲厲色。“長樂這孩子著實有些無理取鬨,朕作為她的長輩,自然有管教之責。”
他仍記得那日看到假山中小姑娘哭紅了的那雙眼,可之後她再沒提起過。
仿佛她早就習慣了自己忍下那些委屈。
小姑娘是他曾經帶在身邊養過一段時日的人,怎能任由彆人欺負?
“昭昭,以後受了委屈就告訴朕。”李翾抬手拭去小姑娘眼角的淚滴。“朕替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