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後最後這一句話,正巧落入才走到廊廡下的李翾耳中。
他靜立在原地,罕見的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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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顧昭被周太後派人妥帖的送回了安陽侯府。
那時長公主有些舍不得她走,還去跟周太後爭取,說讓顧昭多留一段時日。
望著一臉稚氣的長公主,周太後安慰她道:“很快你就能常常見到昭昭。”
舍得不放顧昭走的人還有天子。
臨行前,他在太後跟前明過路,將顧昭用鑾輿悄無聲息的帶到了福寧殿。
“昭昭,你看這些字畫可還喜歡?”李翾牽著她的手去了私庫,指給她看了自己的收藏。
起初顧昭沒多想,還以為是天子要送她一幅,便挑了一幅尺寸最小的花鳥圖。
李翾留意著她的目光曾在那些畫卷上停留,讓人都摘了下來。
“皇上,我拿不了那麼多的。”顧昭忙阻止道:“我帶回去一幅就夠了。”
“你倒是不貪心。”李翾唇角微勾,牽著她的手繼續往後麵走:“這些不是給你立刻就帶走的,它們有彆的用途。”
顧昭見自己誤會了,乾笑了一聲緩解尷尬。
等看完了畫,李翾又帶她去看了瓷器、珍奇古玩等物,顧昭越來越糊塗了。
“挑些喜歡的,朕已經讓人去布置你要住的地方。”李翾見小姑娘快要不肯配合了,這才說了出來。“到時候若朕的眼光不好,怕昭昭要嫌棄的。”
他話音未落,顧昭先是愕然的睜大了眼,旋即小臉兒幾乎紅透。
“小姑娘,答應朕了可沒有反悔的餘地。”天子修長有力的手指與她柔弱無骨纖細手指緊扣在一處。
陪著他看完後,李翾帶著顧昭回到了平日起居的地方。
顧昭臉上的熱度還未散去,急著鬆開手去找小白玩。李翾則是將周圍的布置打量了一番,琢磨著也按照她的喜好來。
畢竟以後這裡也是她會常來的地方。
安陽侯府。
聽說顧昭回來後,寧北侯夫人以最快的速度暗中來拜訪。
原因無他,大皇子和德妃出了事後,以寧北侯府的力量竟打探不出分毫,且皇上也沒有取消賜婚的意思,她們格外惴惴不安。
顧昭在周太後身邊,或許能知道些內情。
“顧姑娘,到底大皇子是皇上的長子,先前又深得天子重用。”寧北侯夫人見顧昭年輕,又身份低,就想用語言先壓她一頭。“你若能幫忙打探一二,等衛媞正式成了皇子妃,自然也有你的好處。”
這話唬得了彆人,對顧昭卻沒什麼用。
顧昭沉默了片刻,道:“皇上不是定了大殿下禦前失儀麼,夫人還想要什麼樣的內情?”
她確是當事人,可那件事她無可奉告。
“顧姑娘,你若是怨恨衛嫣搶了你的親事……”寧北侯夫人話音未落,隻聽一道清脆的女聲驟然響起。
“夫人慎言,我們昭昭可從未定下親事,您可彆平白毀了人清白。”來人是白氏,她正由丫鬟攙著,挺著大肚子走了進來。
顧昭也不顧上理會寧北侯夫人,忙上前扶住她,低聲道:“大嫂,您怎麼來了?”
白氏捏了捏顧昭的手心,示意一切有她。“先前您做主來替衛嫣說親時,可不是這麼說的。”
寧北侯夫人聞言,臉色有些難看。
“梁大奶奶,咱們兩府已是姻親,你又是小輩,不必將話說得太難聽。”她語氣不善的道:“如今你也是要做娘親的人了,也該……”
她話音未落,隻見白氏捂著肚子,口中還發出“哎喲”的呻-吟聲。
“夫人,您對我有誤解也就罷了,為何要牽連到我腹中的孩子身上——”白氏換了副姿態,假意示弱道:“這就是您侯夫人的氣度麼?”
顧昭擔心白氏真的有不舒服,也不再給寧北侯夫人麵子,下了逐客令。“夫人您請回罷,若我大嫂真的動了胎氣,您就說不清了。”
見顧昭一個身份低微的表姑娘都敢跟她頂嘴,寧北侯夫人氣得倒仰,立刻拂袖而去。
聽衛媞說周小侯爺喜歡她,今日她如此有底氣,莫非她已經攀上了周小侯爺這高枝不成?
寧北侯夫人想到這兒,不免有些懊悔。
早知當初就不該鬼迷心竅,答應了德妃的求親。
如今看來,大皇子的儲君之位,怕是不那麼容易得到了。不過今上有個皇子,餘下的兩個也並不很出色……
寧北侯夫人心情複雜的上了回去的馬車。
“昭昭,以後這樣的人也不必給她麵子。”白氏待她走後就恢複了常色,扶著顧昭的手在軟榻上坐下。“放心,我沒事。”
顧昭見她挺著圓滾滾的肚子還特意來給自己撐腰,心中一暖,笑著點了點頭。
“大嫂,這是我在宮中閒了時做的兩件小衣裳,針腳有些粗糙。”她取出了包袱裡放著的嬰孩衣裳,小聲道:“等將來侄兒出生了,你將就這用。”
白氏笑著道了謝,翻來覆去的看了兩邊,誇讚道:“咱們昭昭就是心靈手巧。”
這次顧昭回來機會難得,白氏又動了給她相看的心思,隻是這一次顧昭明確的婉拒了。
“跟大嫂都要保密?”白氏挑眉道:“我倒愈發好奇了,到底是哪家的公子惹得我們昭昭動了春心……”
顧昭紅著臉,嘴巴倒是依然嚴實。
白氏見狀,沒有再追問。
不過,很快她就知道了自己好奇的結果。
在一個天朗氣清的吉日,天子身邊的大總管親自到了侯府。
小廝們哪見過這個陣仗,連忙跑著去給梁宗行送信。
“侯、侯爺,宮中來人了,說是請您帶全家過去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