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越, 你這是何意?”陳姨娘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疑惑,她接過來仔細端詳片刻後,方才道:“這香囊是去年過節時夫人賞的, 還帶了一匣子安神的香料。”
“去年你待考時,姨娘怕你睡不好,讓人給你掛在了臥房中。”
梁成越聽完她的話, 臉色並未有緩和。
“姨娘命人送來的真的隻是安神的香丸?”他麵無表情的又重複了一次。
陳姨娘心中打鼓,才想要咬牙堅持時,梁成越的目光竟隱隱透著從未有過的尖銳,她不免遲疑了片刻。
“阿越,你是姨娘十月懷胎辛苦生下來的, 姨娘怎麼會害你——”陳姨娘眸中含淚, 神色也是透著錯愕,仿佛受了極大的委屈。
梁成越收回了目光, 淡淡的道:“帶人進來。”
隻見一個麵目平庸的青衣丫鬟被人押著帶了進來,陳姨娘不由捏緊了指尖。
“二爺, 是姨娘讓奴婢給您換上了那種香料,姨娘說這樣能讓您睡得踏實些!”那丫鬟跪到了地上, 哭訴道:“奴婢家中的弟弟大病初愈總是睡不好,奴婢便起了貪心——”
陳姨娘張口就要狡辯,隻見梁成越從瓷瓶中倒出一個淡粉色的香丸。“姨娘可還認得這是何物?”
見到他手裡的東西,陳姨娘眼底閃過一抹驚色, 恨不得將這個壞事的丫鬟抽筋拔骨。
“阿越,你聽娘解釋。”她連忙道:“娘真的不知道這香丸能害你生了場重病——”
直到此時, 對上梁成越愈發冰冷的目光,陳姨娘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我何時提過我的病是這香丸所害?”梁成越輕聲道:“為何它就不能是彆的效用?”
看著陳姨娘隱約發白的臉色,梁成越感覺自己的心也一寸寸冷了下去。
當初大哥將陳姨娘聯合衛嫣母子算計他的證據擺到他麵前時, 他仍然不願相信,這才有了今日來試探陳姨娘。
雖然他自幼跟著祖母而不是自己姨娘,可他心裡對陳姨娘仍是親近和信賴的。
“阿越,是娘不好,是娘當初發了昏,信了你四姑母的話,說你外放並無益處,留在京中才有前途!”陳姨娘悔恨不已,隻恨自己太過貪心。
梁氏將未來說得天花亂墜,說是衛媞已是大皇子妃,大皇子需要助益,自然會提拔皇子妃家的親戚。
哪怕退一步說,表姑娘被封了昭妃,理應照顧自家表哥,無論他是哪種身份,都很容易入了天子的眼,在京中才是捷徑。
“大嫂臨產前滑倒,雖是蓮心的人動了手,攛掇她的人又是誰?”梁成越看著自己的生身之人,愈發覺得陌生。“姨娘,你還要狡辯麼?”
陳姨娘張了張嘴,看著兒子痛心的眼神,狡辯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她身子一軟,頹然倒在了地上。
忽然外頭傳來了報喜聲,說是昭妃娘娘平安誕下一子雲雲。
梁成越如枯井般死寂的眼神突然黯了下,他蹲下身子,扶住了陳姨娘。
陳姨娘目露驚喜之色,還以為兒子回心轉意。
“姨娘害我生病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是姨娘害大嫂險些出了事,卻是逃不過的。”梁成越低聲道:“到底怎麼追究,還要看大哥大嫂和父親的意思。”
大嫂已經將事情查得一清二楚,為了周全他的顏麵,才暗中調查且並未對外公布。
“阿越,娘後悔了,娘當初就不該阻攔你娶顧昭!”陳姨娘想到這一年來的種種,不由落下悔恨的淚水。“若娘不阻攔,你們已經成親了——”
顧昭是個有福氣的,比起一肚子壞水手段下作的衛嫣不知強多少倍!
“姨娘慎言!”梁成越斬釘截鐵的道:“昭妃娘娘深得聖眷又誕育了皇嗣,豈是我們能議論的?”
陳姨娘看著兒子,不由嚎啕大哭起來。
***
當李翾回來到瑤華宮時,感覺殿中靜悄悄的。
起初他隻以為是小皇子睡著了才這般清靜,他進來時沒讓人通傳,自己也放輕了腳步。
等他自己撩了簾子進來後,看到顧昭正拿著一隻布老虎逗小皇子玩兒。
經過了兩日,隻見他們的兒子已經悄然有了變化,肉乎乎的小臉兒十分喜人,藕節似的小胳膊白白嫩嫩的,加上那雙黑曜石一般的大眼睛——
怎麼看都看不夠。
直到李翾走近時,顧昭才察覺到他到來。
“皇上,您今日不忙?”她壓低了聲音,唯恐吵到兒子。
李翾微微頷首,他換下了朝服,隻穿了件舊日的常服,又淨了手後,才去抱自己的兒子。
“寶寶,是父皇來了。”明知孩子還聽不懂,顧昭還是笑眯眯的跟他說話。
李翾彎起唇角。
他要從顧昭懷中接過兒子,不經意碰了下顧昭,隻聽她“嘶”了聲,又皺了皺眉。
李翾沒錯過她細微的表情變化,立刻追問道:“昭昭,哪裡不舒服?”
顧昭遲疑了一下,紅著臉搖了搖頭。
“身子有不舒服一定要及時說,不要諱疾忌醫。”李翾雖是抱著小皇子,注意力卻都在顧昭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