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福宮的位置本就有些偏僻, 顧昭跟李翾商量過後,本想直接封宮讓已經貶為丁庶人的靜妃不必再挪地方,然而她卻不願, 說是不願再住在慶福宮。
方婕妤是死在慶福宮的, 雖然丁庶人口口聲聲說不是自己本意,可她仍然害怕方婕妤會冤魂不散。
聽說她身邊的宮人來稟告, 說自家主子已經有些神誌不清, 不僅時常做噩夢囈語不斷,哪怕是白日裡也會神色恍惚。
顧昭並不信方婕妤的冤魂停留一說, 否則世間門哪裡還會有惡人活著。是丁庶人心中有愧日漸發酵,才如此疑神疑鬼。
哪怕換了地方也是枉然。
不過顧昭還是在李翾回來時,跟他提了這件事。
“皇上, 我想著不若將丁庶人挪出來。”顧昭沒急著讓人將小皇子抱過來, 她親自給李翾倒了杯熱茶, 解釋道:“絳雲宮的位置如今正空著,那裡最是清靜, 正適宜她悔過。”
李翾聽完,想起淩太醫的回話, 立刻猜到了緣故。
他的小姑娘雖然聰慧果決,到底還是心軟了些。
正如同她在外麵撿到那隻小狼要養著,或者再往前算, 她明明自己都害怕極了,還提醒他有蛇要小心。
“你覺得合適就好。”李翾讓她在對麵坐下,略帶調侃的道:“昭貴妃管著後宮,於這些事上朕也要遵照昭貴妃的意思。”
顧昭眨了眨眼,才要說話時,卻聽宮人通傳說賢妃娘娘到了。
她本是下意識抬眼去看李翾, 卻見李翾正老神在在的等著自己開口,隻得道:“請賢妃進來。”
不多時,錦簾掀起,隻見身著藕荷色宮裝的賢妃走了進來。
“妾身見過皇上,見過貴妃娘娘。”賢妃在進門時已經得知天子在貴妃宮中,故此神色恭謹的上前屈膝行禮。
李翾淡淡應了一聲,顧昭則是微笑著點頭還禮,讓人給她端了繡墩來。
“謝娘娘。”賢妃道謝後才淺淺的坐下。
比起曾經風光無限的德妃和淑妃,賢妃除了對兒子嚴厲外,是個沉默謹慎的人。
賢妃知道自己冒昧過來已是打擾皇上和昭貴妃,皇上心中自然不快。她沒有繞彎子,直接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妾身想求個恩典,讓妾身去看看靜、丁庶人。”賢妃神色誠懇道。
聽到她這個要求,顧昭眼底閃過一抹訝色。
如今丁庶人身上的“戕害宮妃”罪名並不輕,等閒人都會離她遠遠的。賢妃這般已經犯了天子忌諱又向來低調行事,本不該提這樣的要求。
李翾瞥了她一眼,雖然隻是片刻就移開了視線,賢妃還是感覺到那深邃的墨眸透著的銳利審視,似乎要剖開她內心的想法。
他沒說話,側眸望向了顧昭。
顧昭想起來方才天子說過的“後宮事由她做主”,目露沉吟之色。
“娘娘,妾身自知這個請求有些不妥。隻是妾身跟丁庶人差不多的時候入府,如今她淪落到這步田地,雖是罪有應得,為著舊日的情誼,妾身也想見她一麵。”
賢妃最擅長察言觀色,見天子打定了主意不說話,顯然是要抬舉貴妃,她索性隻求顧昭。
“賢妃能有這份心意,真是令人感動。”顧昭雖是因五皇子的事對賢妃沒什麼好感,可她言語懇切,這個理由更是讓人不好拒絕。“待到丁庶人安頓好後,本宮會安排人送你過去。”
見她允諾,賢妃立刻起身道謝:“妾身謝貴妃娘娘恩典!”
既是目的達成,她也不留下討人閒,很快告退離開。
等賢妃走後,顧昭才對李翾道:“皇上,我想向您借個人。”
她拿不準賢妃是否真的如她自己所說,隻是要看望丁庶人,還是有天子的人在場好些。
“昭昭覺得哪裡不對?”李翾挑眉道。
顧昭搖了搖頭,道:“說不上來,隻是覺得這樣穩妥些。”
“就照著昭貴妃意思辦。”李翾從善如流道:“就讓張卓英去罷,你何時需要隻管去福寧殿叫他便是。”
見兩人說完話,懷霜這才上前說小皇子醒了。
顧昭忙讓奶娘把兒子抱來,李翾和她陪著兒子玩了一會兒,才去用了午膳。
***
方婕妤的事情結束後,後宮中很是安靜了一段時日。
高昭容的罪責雖是最輕,卻因為被禁足,隻怕到過年前她都無法在人前露麵,但還能勉強安慰自己,總強過獨攬大權又被貶為修容的淑妃——
她甚至陰暗的想著,如此一來顧昭又多了個死敵。
永壽宮。
到了來給周太後請安的日子,宮妃們一大早就等在了永壽宮。來的人數在減少,可剩下的人俱是更加謹慎,不敢有絲毫輕忽。
顧昭因出來前被小皇子纏了一會兒,雖然並未遲到,也是後麵來的。
眾人都等著先給她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