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第 136 章 行宮事:造反&隱情&……(2 / 2)

禁庭春 簡小酌 17224 字 10個月前

然而才踏出了門口,他直直栽了下去。

“皇上,大郡王他——”

羽林衛一左一右抓住了他的手臂,卻見他唇角已經滲出鮮血。

“是、是我自戕——”看到自己父皇朝著他走來,李泓衡用了最後的力氣,緩緩吐出幾個字。“我是皇長子、是未來儲君……”

“沒有人、能、能審判我——”

他胸前插著那柄用來刺殺李翾的匕首,鮮血不斷往外滲出,不等李翾開口,他身子驟然軟了下去。

旁邊的羽林衛小心翼翼的去探了他的鼻息,低聲道:“皇上,大郡王已然沒了氣息。”

李翾垂眸望去。

他慘白的臉上猶自還有憤恨與不甘,隻是走到這一步,父子二人早就恩斷義絕,已經走到了死路。

“收屍罷。”李翾轉身離開,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

從錦園出來後,李翾並沒有回長錦宮,而是來了會見外客的碧波館。

看著天子臉色有些不好,張卓英隨侍在旁,想著是否悄悄去給昭貴妃送個信兒。

然而天子鑾輿在碧波館前麵停下時,隻見昭貴妃已經等在了外麵。

“昭昭?”李翾看到帶著纖雲站在門前的顧昭,連忙從鑾輿上下來,迎上去牽住了她的手。“來了多久了?怎麼不進去?”

顧昭一麵柔聲回道:“我也是才到,想在外麵透透氣”,一麵暗中觀察著天子的臉色。

他哪怕掩飾得再好,眉眼間仍是透著些倦意。

不是體力上的勞累,而是精神上的疲憊。

而李翾也的確說到做到,長錦宮內隻是聽到零星的打鬥聲,澄兒揚起小腦袋,天真的問是有人在外麵練武麼?

他見過天子清晨練劍,也見過羽林衛操練,並沒有覺得害怕。

顧昭摟著兒子,用彆的話含混了過去。

等到外麵的動靜平息後,顧昭讓懷霜留下陪著小皇子,自己帶著纖雲先一步來了碧波館等。

她猜到天子不會回長錦宮,就來這裡等著。

李翾牽著她的手,兩人一起進了碧波館。

顧昭沒問大皇子的事,隻是將天子今日還沒用的藥端了來,從袖中取出一個繡著小兔子的荷包,正小皇子用來攢糖果的。

“我說來給您送藥,澄兒特意讓我把這個給您帶上。”顧昭取出了一枚糖果,放在天子掌心。

李翾微微彎起唇角。

他將碗中的湯藥一飲而儘,剝開糖果放入口中。

濃鬱的果香夾雜著絲絲縷縷的甜在舌尖散開,仿佛能驅走所有的苦澀。

“難怪澄兒愛吃,朕覺得也不錯。”李翾雖然如此說,卻並沒有再拿第二塊的意思。

顧昭見狀,又拆了一塊給他。

對上天子驚訝的目光,顧昭特意解釋道:“左右澄兒不在跟前,特許您今日多吃一顆。”

李翾笑笑,從善如流的多吃了一塊。

忽然門簾掀起,許懷青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皇上,瑞王、寧王等人聽說大君王似有反意,特來救駕。二皇子和五皇子也到了,現下都在行宮外。”

李翾唇畔的笑容緩緩收起。

“告訴他們大郡王已經伏法,讓親王和皇子們進來便是。”他淡淡的吩咐道。

顧昭心中一凜。

李泓衡已經伏法,難道是他死在了天子眼前?

“昭昭,等會兒你去裡麵坐著罷。”正當顧昭猶豫著要不要先回去時,李翾主動留下她,又道:“但你要答應朕,無論李珵說什麼,你都不能情緒激動。”

顧昭點頭應下,李翾將她送到了裡麵的軟塌上,還親自放了個大迎枕在她腰後。安頓好她之後,李翾才走了出去。

不多時,聽到外麵響起通傳聲,說是親王和皇子們都到了。

“父皇,您一切都好罷?”李泓翊和李泓謹進來後顧不得行禮,先看向了自己父皇。

父皇好像瘦了些,臉色有些難看。可那張威嚴冷峻的臉依然如昔,墨眸淡然沉靜,卻隱隱透著銳利。

李翾微微頷首。

“見到皇上平安無事,臣就放心了。”李珵沒想到大郡王竟如此不中用,非但下毒沒成功,連行宮都沒能攪亂。

他特意解釋道:“臣在周圍搜尋您的下落,聽說大郡王帶人攻進了行宮,這才趕緊隻會寧王兄他們——”

李翾抬眸看著李珵故作鎮定的臉,淡淡的道:“瑞王倒是很有些未卜先知的功夫。”

聽天子這話不好,李珵心中微沉,寧王也聽出了不對。

“臣是辰時初刻得到消息,立刻快馬加鞭往這裡趕。”寧王直接道:“不知大郡王是何時來的?”

行宮中太過安靜,也並未見到激烈交戰的痕跡,眾人還以為是李泓衡夤夜進攻。

李翾神色淡然,道:“卯時刻。”

眾人聞言皆是一愣,若這個時候往京中送消息,哪怕腳程再快的馬,也難以在辰時初刻就送到。

若不是真的“未卜先知”,就是李珵早已得到消息。

他既是知道又刻意拖延過才說,顯然是彆有用心。

寧王質問他道:“瑞王,這又作何解釋?”

李珵才要狡辯,隻聽天子淡淡的道:“不必問了,當日朕中了李泓衡下的毒,這毒藥就是瑞王提供。”

“這次李泓衡造反,也是瑞王支持的緣故。”

眾人不知道還有這一節,俱是愕然的看向李珵。

“皇上,大郡王既是造反失敗,自然想多拉個墊背的。”李珵心中大罵李泓衡,麵上卻恭敬的道:“臣幫著他造反,又怎會去給寧王送信?”

李翾不欲多說,隻朝著許懷青點了下頭。

許懷青會意的捧著一個檀木匣子過來,裡麵裝滿了往來信件。

“這就是你的理由。”李翾淡淡的道。

寧王和平王等人拿起信件展開看去,全都變了臉色。裡麵竟是李珵跟大梁皇子的通信,包括如何在邊境和京中都散步謠言,諸如天子和大梁皇室的關係等等。

李珵臉上的鎮定再也維持不住。

“皇上,您這是誣陷!”他咬牙道:“為了平息謠言,你想讓臣出來承擔——”

李翾神色冰冷的望向他。

“您敢說,當年安北侯全軍覆沒真的跟您毫無乾係?”李珵想到大皇子不知咬出自己多少事來,自己怕是躲不過去,索性將天子的醜事揭發。

“你為了讓父皇重視你,就踩著安北侯全軍的屍骨,為自己編織了一場大捷。”

“昭貴妃就是安北侯帳下副將的遺孤,您每日對昭貴妃甜言蜜語時,可曾有一刻覺得愧疚?”

他的話宛若平地炸響驚雷。

平王等人俱是一知半解,李泓翊和李泓謹更是滿臉震驚。

“泓翊、泓謹,你們先去長錦宮陪你們六弟罷。”李翾皺了皺眉,預備打發兩個兒子先走。

李珵愈發覺得李翾心虛,擋住了兩人的去路。

“皇上敢做不敢當?”

李翾臉色不大好看。

“原來瑞王還沒放下當年的事。”突然開口的是寧王,他目光複雜的望向李珵,道:“你如此大費周折,險些釀成大亂子,就是為了心頭舊恨。”

安北侯府和瑞王的關係擺在明麵上,若當年安北侯府不出事,瑞王將也是皇位最有力的競爭者。

李珵沒想到向來與世無爭的寧王竟先出來說話。

“本王還以為你是個公正的人,竟也不分青紅皂白向著皇上說話——”李珵冷笑道。

“父皇還是了解你的。”寧王從袖中拿出一封精巧的卷軸,舉到了眼前。“這是父皇臨終前留下的遺詔,說有人再提當年西北之事,就命我當眾宣讀。”

李翾和另外位親王都神色微變。

他們怎麼不知先帝有遺詔留下?

李珵不等他宣讀,搶到了手中去看。而他一目十行的看下去,臉色愈發慘白,直到後來竟雙膝一軟癱軟在了地上。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李珵仍是不敢置信的連連搖頭。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他這半生豈不都是恨錯了人?

平王拿過了他手中的聖旨,看完後亦是心中震動不已。

為君者的仁,便是如此罷?

難怪那次之後,父皇就對李翾態度變了,大家都以為父皇是看上了他的才能,沒想到還有這樣一樁往事。

當年誤國的確是安北侯,隻因他路上救下的孤女是敵國細作,她成了安北侯愛妾,女扮男裝留在他身邊,為大梁傳遞情報。

所以才有了安北侯那場全軍覆滅的慘敗。

當時看形勢不好,安北侯的副將慕清淮想到去向李翾求援,冒死突出重圍。

等他們回來時,大梁的軍隊即將破城。

若是照實上報朝中,不僅動搖軍心,隻怕安北侯誤國一事要株連九族。李翾將真相密報天子,說明安北侯一心為國,直到最後戰死。

他雖然受了細作蠱惑,實則並無叛國之心。

李翾奏請隻按指揮不當論處,不要牽連更多無辜的人。

“當年皇上隻要如實上報朝中,不僅安北侯府上下幾百人被流放或發賣,瑞王受的牽連,遠非與皇位無緣這麼簡單。”

原來自己有的今日,竟也源自李翾的施舍。

他情緒激動之下,直接撅了過去。

***

待到眾人散去後,李翾回到了顧昭的身邊。

“昭昭,朕騙了你。在你問朕之前,朕就知道你是慕副將的女兒。”他看著眼角泛紅的顧昭,輕輕用手指抹去了她眼角的淚滴。“朕發現瑞王對朕那塊玉佩感興趣,就順著查了下去。”

慕清淮在江南的假身份是早些年精心準備好的,故此第一次沒查出來。

“朕本想帶他回京,他卻說厭倦了京中的勾心鬥角,且他已無力為國而戰,隻想回老家陪伴妻女。”李翾想起當時的情景,眼底閃過一絲感傷。

當時慕清淮的請求之一是保全安北侯府上下無辜的人,二是放他回鄉,從此隱居。

李翾都答應了。

“朕想著無論你是誰的女兒都無妨,你是朕的昭昭,是朕……所鐘愛之人。”他見顧昭沒說話,輕聲道:“朕仍然選擇了隱瞞。”

李翾沒想到寧王手裡有先帝的遺詔,他本來隻想戳破李珵的謊言,過些時候再告訴昭昭關於慕清淮的事。

他和先帝的父子關係淡漠,可先帝最後卻為他留了這樣一道旨意。

李翾來不及細想太多,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昭昭身上。

她前些日子本就受了驚嚇,若再被牽動情緒,隻怕身子要受不住了。

“昭昭,是朕不好。”李翾正不知如何勸她,卻見顧昭搖了搖頭。

她仰起頭,那雙水潤清涼的杏眸中,隻映出了他的身影。

“皇上,多謝您。”顧昭眼底雖有水光,語氣卻鄭重的道。“謝謝您曾救了我爹爹,也實現了他的心願。”

李翾感覺眼眶發澀,將昭昭緩緩擁入懷中。

“若朕將慕大哥留在京中,還能對你們多謝照拂。”他微不可查的歎了口氣,哪怕她失去雙親,自己還能將她接到身邊照顧。

顧昭搖了搖頭輕聲道:“那並非爹爹所願。”

她同樣回抱住李翾,將頭靠在他的胸前,安心的閉上了眼。“李翾和顧昭,我們這樣認識也很好。”

李翾唇角緩緩彎起。

無論是慕昭還是顧昭,她總會到自己身邊。

這樣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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