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長公主往福寧殿送了荷花酥後, 李翾似是被庶妹“觸動”,接連幾日都去了永壽宮。
平日裡天子和太後雖母慈子孝,卻也並不是日日都去。
眾人不免暗暗稱奇, 心智如孩童的長公主, 究竟是如何勾起天子的“親情”。
後宮中的人也動起了心思, 原本每旬來一次的德妃等人, 也往周太後處走動得愈發殷勤。
永壽宮。
“哀家知道皇帝忙,不必日日親至。”周太後雖在後宮中,對前朝的事並非一無所知。“皇帝的孝心,哀家知道。”
李翾雖有些心虛, 麵上卻不動聲色的道:“謝母後體諒。”
周太後笑笑, 讓人給李翾端來了參茶。
兩人正說著話,外麵響起宮人的問好聲,是長公主過來了。
看到進來的隻有長公主一人, 待她給兩人見禮後, 周太後招手讓她過來,柔聲問道:“昭昭沒跟你回來?小廚房給你們做了冰碗。”
李翾不緊不慢的喝著茶。
“昭昭說有事要辦, 自己先回去了。”長公主如實道。
平日裡顧昭從不避著長公主, 都會帶著她一起。
除非顧昭去見什麼人——
“母後, 六妹。”李翾放下了手中的茶盞,起身告辭道:“朕還有些事。”
周太後沒多想, 含笑點點頭。
從永壽宮出來後, 才走到禦花園,李翾就讓人停下鑾輿,自個兒走了下來。
張卓英會意,讓人抬著鑾輿走彆的路,自己則是陪著天子步行。
在靠近碧波池時, 李翾放慢了步伐。
那日他讓張卓英去問福寧殿外的事,值守的小內侍說聽顧昭和周臨歧交談中仿佛提到“碧波池見”,何時倒沒聽清。
李翾索性來了個“守株待兔”。
果然他帶著張卓英靠近時,隻見周臨歧和顧昭都在,隻見兩人似是交換了什麼,顧昭將東西拿在手中後,對著周臨歧粲然一笑。
旁邊就是碧波池盛放的水芙蓉,可此情此景,任誰看了都隻會浮出“人比花嬌”。
張卓英站在天子身後,跟著去看時也有了片刻恍神。
姑娘前幾年讓人覺得是粉雕玉琢的精致可愛,長開後這張臉愈發了不得。
周小侯爺也愣了片刻,那張桀驁冷清的臉上罕見透著些局促。不知姑娘說了什麼,他點了下頭,就轉身離開了。
目送周臨歧離開,顧昭心滿意足的將用絨布包好的首飾放入袖中,想著周小侯爺辦事妥帖,若給她用精致的雕花匣子裝,才是不方便呢。
她急著回去重新包裝,好早些給長公主送去。
不過她繞過假山,迎麵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昭昭遇上了什麼好事,這樣高興?”李翾負手而立,神色看似一如往常般和煦。
顧昭沒想到會突然遇上李翾,尤其是在她手上還藏著東西。
“清水出芙蓉,多漂亮呀。”她試圖蒙混過關,抬手指著碧波池道:“上回長公主說,我們一起來采蓮蓬來……”
她正說著話,絨布包從她袖口滑落,掉到了地上。
雖是沒有全部散開,仍是露出了發簪的一角,合歡花上鑲嵌的寶石在熠熠生輝,格外耀眼。
“哎呀,都怪您嚇我!”顧昭心疼極了,連忙蹲下了身子去撿。“若摔壞了可怎麼好?”
見她如此重視周臨歧送的發簪,李翾俯身就要將她扶起來。
小姑娘膩白纖細的手腕他險些沒握住,肌膚相貼的那一瞬間,他才感覺自己掌心熱得厲害。
原來如此。
李翾垂眸望著那張靡顏膩理的臉,他頭一次嘗到了心動的滋味。
將顧昭扶起來後,他沉住氣,語氣有些嚴肅的道:“是何等寶物值得昭昭這樣珍視?”
好在發簪沒有摔壞,顧昭拍了拍絨布袋上沾著的泥土,這才回答:“這發簪我托周小侯爺好不容易買到的。”
既然已經被發現,顧昭也不再隱瞞,索性都說了出來。
聽她說是為了給長公主一個驚喜,才輾轉托了周臨歧幫她買簪子,甚至還付了他銀子。
李翾這才眉目舒展。
“昭昭,為何不直接來找朕?”李翾見她神色坦然,知道她對周臨歧並無男女之情。
顧昭大大方方的道:“我想用自己的銀子買呀,若去找您幫忙,豈不是成了是您送給長公主的?”
“這點小錢倒跟朕計較起來。”李翾知是自己多心了,麵上不露半分,挑了挑眉道:“往後你都要跟朕劃清界限了?”
顧昭搖了搖頭,道:“那倒不會,我將來肯定會有求於您呀!”
皇上的粗大腿必須要抱。
“您說了以後都會替我撐腰。”顧昭謹慎的向天子確認道:“天子一言九鼎,您不會反悔的對罷?”
臨近午時,日光越發強烈,她光潔的額頭和鼻尖上沁出細細的汗珠。李翾沒急著回答她,先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汗。
顧昭沒有躲開,還小聲嘟囔道:“臉上敷的粉都要沾掉了,您小點力氣。”
小姑娘心無雜念,才會這般坦然,他不知是該高興還是歎氣。
李翾收回了帕子,慢條斯理的道:“自然不會。倒是昭昭,要記得向朕來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