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1 / 2)

克拉克沒有聽懂厄裡亞的意思,厄裡亞其實也不是很確定自己的想法,他搖搖頭說道:“反正我們是來放鬆的,隨時都可以回去……先在附近走一走吧。”

“可是哪怕忽略我們現在所在的時代,這裡又究竟是什麼地方?”

克拉克按住眼鏡抬起頭,他麵前的城市裡矗立著一座座宏偉的高樓大廈,樓房結構橫平豎直、左右對稱、秩序井然,有著不加修飾的工業幾l何造型,在此基礎上又加入了一些尖塔和立柱,使其宛如直抵蒼穹的鋼鐵兵器,有種氣勢磅礴的美感。

這顯然是一座建築風格趨向於斯大林式的現代化都市,但克拉克沒有在任何一棟大樓表麵看到霓虹燈和廣告牌,絕大多數樓宇都點綴著少許巴洛克式裝飾,然而從外表完全看不住建築物功能,隻有幾l麵混凝土牆壁上帶有凸出來的、意義不明的高科技結晶體,低調地彰顯著此地的技術水平。

更加值得注意的是,好幾l棟樓房的最上方都懸掛有鑽石形狀的五邊形紅色標牌,標牌中間的圖案是交叉著的錘子與鐮刀。

那無論怎麼看,都是個變了樣式的超人標誌。

到這時,克拉克表現得一直很冷靜。

他與厄裡亞站在一條寬闊筆直的道路中央,四周行人如織、神色匆忙,他們身上大多裹著厚重的衣帽,呼吸時從口鼻之間吐出厚重的白霧。

每個人都顯得疲憊不堪,麻木中卻又摻雜著異樣的恐懼和亢奮,克拉克熟悉他們的表情:每當一些人自願投身於違反法律、很有可能會導致萬劫不複的犯罪活動中時,通常就像這樣,既害怕又心懷僥幸,既守著一點良心,又迫不及待地想要將它打破。

可是,克拉克又沒有在視線所及之處看到任何暴行。

那這些人究竟在恐懼中期待著什麼?

他很快就有了答案,雖說這個答案完全出乎他的預料——一個建築工人,至少打扮得像建築工人的人,穿著防護措施攀爬上前方一樓大廈頂端,高舉撬棍想要將那個特殊的‘超人’標誌弄下來。

他大概以為這玩意會釘得很牢固,所以特地鼓起肌肉用了很大力氣,結果撬棍隻在標誌邊緣輕輕一‘撓’,那匾額自己就從空中翻滾著下落,砰地一聲重重砸到柏油路中央,濺起蘑菇形狀的灰塵。

建築工人猝不及防,差點從樓頂滾落到空中。

克拉克下意識地雙腳離地想要去拉他一把,然而就在他起飛的一瞬間,厄裡亞從邊上緊緊拽住他的手臂,厲聲說道:“彆動!”

克拉克嚇了一跳,停下習慣性的救援動作。

幸好高樓上的建築工人抓著扶手倉促地穩住了身體,幾l秒鐘後,他有些茫然地回頭,看看空空如也的大廈牆壁,又低頭望了望街上紛紛仰視他的人群,用力咽了幾l口唾沫,一手抓著欄杆一手高舉撬棍,聲音嘶啞地用某東歐小語種喊道:“超人死了!我們自由了!”

他的尾音拖得很長,還有一點顫抖和破音。

克拉克愣了一下,以為自己會聽到排山倒海般的歡呼,但周圍仍舊靜悄悄的,所有人都隻仰著腦袋,像是在看那滑稽地舉著撬棍的建築工人,又像在看頭頂的太陽,臉上帶著從同一個模子裡刻出的恍惚。

有部分人因為超人的離開顯得格外高興和激動,他們也是最早出現在街頭的一批人,個個手裡拿著宣傳單,以及寫滿反對超人標語的牌子,臉上帶著某種虔誠的不畏死的光芒,當超人標誌自空中掉落時,淚水從他們的眼眶中湧了出來,可即便是這些人也沒有發出聲音。

很久之後,歡呼聲都沒能在這座城市中響起,人們屏住呼吸、猶如在旁觀一場盛大的行刑,街道上安靜得可怕,甚至沒有汽車行駛的引擎與鳴笛聲。不過樓頂上那些超人的徽章卻實實在在地一個接一個地墜落下來,它們和地麵相撞時的劈啪作響,仿佛節日中特地點燃的煙花禮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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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過程中,厄裡亞拉著超人悄悄地從人群密集的城市中心撤了出來:

“我不覺得讓他們聽到我們說英語是個好主意。”

“這裡發生了什麼?”克拉克任由他牽著自己,低聲問道,“我聽見他們用阿塞拜疆語說超人死了是怎麼回事?你知道嗎?”

“恐怕就是字麵意思。”

厄裡亞有些心煩意亂,但他儘量壓抑住負麵情緒說,“超人失敗了,在地球上存在了將近一個世紀的蘇維埃聯盟即將陷入動亂。”

克拉克很聰明地從這兩句隻言片語中聯想到了超人和蘇聯的關係。在他已知的曆史之中,蘇聯於1991年解體,而這裡的蘇聯卻延續到了21世紀。

他沒有提出質疑,繼續問道:“他真的死了?誰殺了他?”

“我不知道。”厄裡亞說,“這世上沒有人比你更了解超人,你覺得他還活著嗎?”

克拉克遲疑了一下,搖頭說道:“……我沒有捕捉到和我一致的呼吸聲。”

厄裡亞聞言幾l不可查地吐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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