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有什麼東西過來了。
龐大的身體爬過草葉, 帶著淺灘上的潮濕水跡,在地麵留下蜿蜒的痕跡。
身體很沉,眼皮根本抬不起來,手指也像是徹底失去了控製。
冰涼濕潤的表皮貼上了身體, 帶著沉甸甸的重量, 冷,很冷, 讓人控製不住地打起哆嗦。
似乎察覺到他的顫抖, 那東西爬行著, 就要將他整個人糾纏起來, 然而這樣卻帶來難以言喻的緊迫感, 胸腔的擴張被禁錮著受限,呼吸不暢讓意識變得更加混沌。
整個人都被纏繞起來,那未知的龐然大物像是想將獵物活生生扼死, 亦或是將他保護在身體之中?克倫威爾不知道。
冰涼的東西舔舐著臉頰, 從眼角到唇邊,再到脖頸,衣服, 他的衣服呢?
克倫威爾拚了命地掙紮,終於從這場夢魘中清醒過來。
他猛地睜開雙眼, 看到宿舍裡的白色天花板,在窗外第一抹天光的照亮下模糊著。
確實很冷,被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蹬掉了,也許晚上他真的在掙紮。
克倫威爾裹緊被子, 很快就重新暖和起來,夢境如潮水般褪去,很快就讓他記不清具體內容了。
今天打算去山頂看看, 昨天驚鴻一瞥見到的白隼身姿還印刻在克倫威爾腦海中。
他掀開被子起床,意外的發現床腳有一片濕漉漉的痕跡。
這……
克倫威爾傻了眼,他的被子怎麼濕了?
自己晚上也沒那個啊,房間裡也沒有其他水。
克倫威爾皺起眉頭,他湊到濕掉的地方聞了聞,有股淡淡的腥味。
像是某種動物身上的。
他頓時毛骨悚然,立刻檢查房間的門窗,一切都好好關著。
安德森晚上在宿舍門口的狗窩裡睡覺,如果有什麼動靜,機敏的黑背不可能注意不到的。
一想到整個動物園裡現在就隻有自己一個人,克倫威爾終歸有點害怕,他趕忙拿過能量儀放進口袋裡,去把被子晾上。
有股腥味,還是把被罩拆下來洗了吧。
忙完這些已經半小時過去,克倫威爾望著窗外覆雪的白色山頂,換上工作服。
先去工作,忙碌起來就沒功夫想這想那了,等回來之後,再去園長辦公室調監控看一下。
7
洗床單和被子耽誤了一點時間,再吃過早飯,天色已經大亮了。
克倫威爾不確定今天還能不能順利到達山頂,先試試吧,萬一呢。
他之前都的工作都是坐辦公室的,身體素質可沒有那麼好,昨天走了那麼一圈,現在腿已經開始酸痛。
要不是山頂的風景和動物們引誘著他,克倫威爾今天保準就在宿舍裡躺著休息了。
他帶上安德森,向著山頂進發。
這次不在其他地方停留,應該能節省很多時間,克倫威爾一路向上,背包裡放著一天的水和食物,還要到達一定高度後要穿的厚實衣服。
山頂上的積雪常年不化,肯定很冷。
周圍的森林裡時不時傳出各種動物的聲音,在看不見的地方必然熱鬨非凡。
也許雌性鬣狗在帶著本該生活在水中的黑白海蛇奔跑,河馬首領仍然在為族群驅趕其他種族,美洲獅前去水豚聚居的豐茂之地,也許會和紅褐色的那一隻產生什麼糾紛。
塔夏,伊芙,穆爾,維多利亞,路德維希……
克倫威爾默念著那些動物們的名字,總感覺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但又想不出來究竟問題出在哪裡。
就這樣一路儘可能快的前行,累得時候找個地方稍坐,休息上十幾分鐘。
有安德森陪伴,克倫威爾一路上並不無聊,周圍景色並非枯燥的一成不變,隨著高度提升,植被開始有了變化,生活在其中的動物也隨之改變。
很快克倫威爾就感受到了溫度的下降,抬頭看去,覆雪的地方已經近在咫尺。
克倫威爾精神一振,他從樹葉的縫隙中看過整片天空,沒能像昨天那樣找到白隼的身影。
換上厚實的衣服,克倫威爾繼續進發,相比於克倫威爾的勞累,安德森就要精神許多,一路上都活力無限。
克倫威爾走得慢了,安德森還會在前方汪汪叫著催促,如同前方有什麼東西在吸引著它,讓它儘快過去。
好像昨天也是,安德森特彆想要到山頂上。
在黑背的催促下,克倫威爾腳下終於踩到了薄薄的一層積雪。
回頭看過去,動物園的建築已經在下方挺遠的地方了,原來已經走過了這麼遠的路程。
他按捺住心中的激動,步入這方位於動物園最高處的冰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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