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趙姬訴無辜 二章半合一,249w營養……(2 / 2)

“抱歉,舅母隻在這件事上逼迫你。隻有她,我絕對不會原諒!”)

(“公子,我真的不知道她家還有這種事。你也知道,我呂不韋家中豪富,采買奴仆都是給足了錢,哪需要奴仆自己帶著錢財來?”

“你可以問我家中任何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父母雙亡,孤苦伶仃,無依無靠,從未聽過她家中還有什麼兄弟。我將她賣身的錢也足額給了她,給她做置辦衣物的私房錢。”

“公子,你想啊,這戰亂四起,到處都是流民,我給家中買些唱歌跳舞的女子,吃穿不知道比流民好多了,流民都是搶著來,我還需要去坑蒙拐騙嗎?”

“我真的對此事不知情,真不知情!對、對了!我帶你去找當日將她送來我家的質人!那質人應該還活著!我把他帶來見你!”)

嬴小政臉上浮現笑容,像是想起了什麼令他開心的事。

那是他第一次親手殺人。

殺了那個想要強行擄走他舅母為奴的年老質人。

這件事,就連舅父舅母都不知道呢。他怎麼會用這點小事汙了舅父舅母的耳朵?

舅母也沒有將在市集上找到了春花一事告知舅父,不想讓舅父知道春花居然攛掇質人強行擄她為奴。

“你說的是真的?”嬴小政笑著問道,“你當日是自賣其身替舅父治病?”

趙姬哭道:“是真的,政兒,是真的!”

嬴小政笑道:“你可有證據?”

趙姬擦了擦眼淚:“這麼多年過去了,哪還有什麼證據?呂不韋和當日賣我那質人肯定知曉,但他們哪敢說自己獨吞了你舅父的救命錢,定會將一切都推到我身上。我苦啊,真苦啊……”

趙姬又淒厲地哭起來,哭了好久。

嬴小政一直笑著看趙姬哭。那場麵詭異得讓宮人們都垂下了頭,身體微微顫抖。

在鹹陽宮裡伺候的人都是人精,不是人精早就死了。

嬴小政做得這麼明顯,他們當然看出了不對勁,卻不敢給趙姬使眼色。

若是十幾年前還未生嬴小政的趙姬,大概自己都能看出不對。但這十幾年,她已經不是奴仆,當了許久的人上人。

跟隨那富商私奔的時候,趙姬是富商的夫人,家中奴仆不說成雲,過得也相當滋潤。

回到秦國之後,趙姬享受的是子楚正夫人的待遇,所謂失落隻是對比其他得寵的公子夫人,身邊能呼來喚去的奴仆更多。

所以趙姬已經忘記自己還需要討好人時是什麼模樣了,蠢得連嬴小政這奇怪的笑容都沒有警覺。

也可能嬴小政是她兒子,如今還是個快滿十四歲的少年,而她編造的過往已經太久遠,嬴小政也查不出確鑿的證據證明她是否說謊。

趙姬還有一個殺手鐧。

她現在用出了身邊人教她的殺手鐧。

“你想,我家能教出你舅父那樣的人,我怎麼會是壞人?”趙姬歎著氣道,“女兄如母,家中二老忙於下地養家,朱襄是我養大的……啊?!你,你居然敢打我?!”

嬴小政鬆開背著的手,橫著一掃,手背反抽到趙姬臉上。

他的身高對比同齡人,已經是鶴立雞群,已經隱隱超過了嬌小的趙姬。

“誰準你玷汙我舅父的名字。”嬴小政感受手背上的疼痛,感到很痛快。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做。就連大嬴政遇到那種事都強忍了下來,頂多隻是將她幽禁,之後還要為了一個“孝”的名聲,強忍著將她放出來,榮養一生。

身為兒子打母親,就算母親再過分,最後都是兒子不對。

舅父也經常告誡他,男子天生比女子身強力壯,所以男子不應該打女子。

男子不應該打女子,兒子不應該打生母。誰這麼做,就該被天下人唾棄。

但他真的很痛快。

太痛快了。

為何你要置我於死地,因為你是我生母,我連抽你一巴掌都不能做?

憑什麼?!

嬴小政出乎意料的舉動,令趙姬捂著臉頰不敢置信地呆如木雞。

其他宮人聽到響聲抬頭一看,也迅速跪了下去,把臉貼在地上,栗栗危懼,如將隕深淵。

太子居然打王後?這件事絕對不能傳出去,所以他們這些人還有活路嗎?!

“哼。”嬴小政冷哼了一聲,拿起一旁的瓷瓶。

舅父研究煉鐵的時候,順帶研究了怎麼燒製陶瓷。

之後鐵的產量更高了,陶瓷也燒了出來。

好的陶瓷需要一種叫高嶺土的特彆土壤,還要加入骨灰等材料,特彆貴重。秦昭襄王將宮中器具換做陶瓷後,生氣時都舍不得砸東西了。

但趙姬的脾氣可不小,宮殿中陶瓷器具時常“被下人打碎”。

看在陶瓷就是舅父和工匠一起研究出來的臉麵上,她碎多少東西,宮裡總會給她補齊,隻是訓斥她幾聲,若砸多了,就給她全換成結實的銅器。

嬴小政左手拎著細頸花瓶,往抽了生母一巴掌的右手上一砸。

花瓶應聲而碎,他的右手被砸得通紅,迅速腫了起來。

嬴小政眉頭微皺,將紅腫的右手一握,碎片劃破他的手掌手指,令他整隻右手鮮血淋漓。

趙姬看著嬴小政自殘這可怖的一幕,張嘴大口大口地吸氣,驚駭得連連後退。

“阿母,你還記得你為何丟棄我嗎?”嬴小政感受著自被舅父舅母養育後,從未感受過的疼痛,眉頭舒展,露出懷念的笑容。

他被舅母揍時其實也雷聲大雨點小,揍完後褲子一提眼淚一抹,繼續頑皮。有時候他連眼淚都不會哭出來,就是嚎得大聲。

這種疼痛,真是好久未見了。

“你不記得,我記得。我生而知之啊。”嬴小政懷念的笑容越發燦爛,“你還記得我阻攔你與彆人廝混被你責打嗎?你還記得那些仆人把我推進泥裡,你坐在台階上指著我謾罵嗎?你還記得……”

嬴小政想起了幼年時饑餓的感覺,舔了舔嘴唇。

“仆人都輕視我,我每日隻能喝稀粥。我向你告狀,你怎麼說的?嗬,若不是還想著君父接你回去,你早把我掐死了,你是這樣說的,不是嗎?”

嬴小政用血淋淋的手指指著自己的腦袋:“你那時候不就知道,我生而知之,記憶力非常好了嗎?你那時候可是罵我怪物啊。怎麼,十幾年過去,你忘記我是個怪物了?”

“阿母啊,你說的謊還需要找證人來證偽嗎?你的一言一行我全都記得,全記得哦。”

“還有,你所說的那質人,是你曾經指使著要擄走我舅母為奴的那個嗎?他早就被我殺了。舅母的仇,我怎麼會留到現在都沒報?”

“你若不是我生母,若不是舅父心善,你還能活到現在?”

趙姬不斷後退,身體貼到了牆壁上。

她想了起來,想起了這個少年年幼時的模樣。

尋常孩童還懵懂無知的時候,她這個兒子說話已經很有條理。

年幼的他,已經顯示出暴虐,總會對自己身邊的人喊打喊殺,還威脅自己,不準自己與其他男人親近。

她原本沒想丟掉兒子。因為她還想著已經回到秦國的秦公子會想起這個兒子,接她回去過好日子。

隻是這個兒子是個怪物,太可怕了。

無論她怎麼責罵,無論其他仆人怎麼欺辱,他居然連哭泣都很少,隻會用一雙仇恨的眼神瞪著其他人,好像他真的懂什麼是生死,真的想要殺死那些欺辱他的人似的。

一個孩童怎麼會有這樣的眼神?!這不是怪物是什麼?!

所以她害怕了,迫切地想要逃離這個怪物。

原本她是想將這個怪物殺死,但她害怕這個怪物被殺後會變成鬼怪取她的性命。

這時她得知了弟弟居然還沒死,趕緊將怪物丟到弟弟門口,將禍害轉移到弟弟家中。

她想弟弟與他有血緣關係,怪物一定能把弟弟當做自己禍害。她把鬼怪轉移到血親身上,就能逃離詛咒。

這個時候的人都相信鬼神巫蠱。她做了萬全的準備,不僅僅將怪物丟掉,還請神婆巫人來家中做過法,確保災禍會轉移。

誰想到,那個怪物不僅沒有成為災禍,還當上了秦太子?自己那沒用的弟弟居然傍著自己好不容易生出來的貴子當上了長平君,一生榮華富貴享用不儘?

趙姬恨啊!

“你,你是怪物!怪物!”

趙姬怕急了,她慌張地摸到身旁小小的瓷器水缸,朝著嬴小政砸去。

嬴小政不閃不避,讓水缸砸破了他的額角。

鮮血順著他的臉頰滑下,水潑了他一臉,混著血液將他半張臉染紅。

他知道這個水缸缸壁很薄,砸一下也沒什麼。

要與趙姬徹底斷絕母子關係,又不被“孝”字束縛,這點傷不算什麼。

“我還記得我離開時,你不是請了人在家裡燒符紙嗎?”嬴小政往前踏了一步,“你還喂我喝下符水,說我以前是中邪了,隻要我喝了那碗符水就會好。待我喝了符水,你就會對我好,不再責打我。你還保證,以後不會再和其他男人廝混,我們一起等君父回來。”

“不,你當時保證的是,待我睡醒,你就帶我去找阿父,我們一起逃離邯鄲,去秦國,去鹹陽。”

“我那時都相信你。”嬴小政低下頭,又往前踏了一步,“不,不,不是我相信你,而是除了你,除了阿母你,我還能信誰?我隻能依附你活著,除了你,我還能信誰?!”

所以他喝下了那碗符水,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待他醒來的時候,他就穿著單薄的衣服被丟棄在舅父門口。

趙姬被滿臉滿手鮮血的嬴小政嚇得真的哭了起來。

現在的嬴小政就像是惡鬼,被殺死一次後從墳地裡爬出來的惡鬼!

她抓著身邊所有能拿到的東西向嬴小政砸去。

嬴小政有的避開,有的用手擋住,有的不避不讓。

很快,嬴小政的臉頰也被劃破了,左手流出了血。

“生母要殺我,我怎能避?”嬴小政歎息道。

這時,門被大力地撞開。

嬴小政回頭,看到守門的宮人被荀子用拐杖使勁地抽打。

“小杖則受,大杖則走!政兒,我對你的教導你都忘了嗎!”荀子大罵,“快過來!”

嬴小政不由自主朝著荀子跑去,被佝僂的荀子用寬大的衣袖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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