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走的時候, 兩口子還提走了一兜韭菜雞蛋油渣餡的餃子。
王健回去攤在沙發上，還打了一個飽嗝，回味著嘴裡的味道, 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 “媳婦，我剛剛是不是有些丟人。”
邱月稍微歎了一聲氣，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她剛剛吃完兩大碗的時候也是這麼想的, 把餃子放到自家冰箱的冷凍層, 但吃都吃完了，現在再問是不是晚了，什麼丟人不丟人的，也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跟小溪姐關係更近了，這為啥不是她親姐啊, 以後一定要經常往小溪姐家裡送些好吃的，鄰居相處可不能就隻想占人便宜，一定要有來有往的, 這樣才能長久。
“你吃飽沒？”
王健點點頭, “當然。”
邱月淡定的嗯了下, “那丟人就丟人吧，明天早上咱們煮餃子吃吧, 韭菜雞蛋油渣餡的呢，你吃過沒？”
王健老實的搖頭，肯定沒吃過啊，“行，媳婦, 放心，明個早上一定讓你吃到餃子。”
徐淮吃完飯收拾一下五點半左右就騎著車子去了學校，今天晚上就要開始隨堂測試，初三時不時的就要考試是很正常的事情。
隻是到學校門口就看到了方超，徐淮停下來自行車皺著眉頭看他，然後又推著車子過去。
方超已經有好幾個月沒見過徐淮了，他們之前其實關係應該還不錯，他也覺得跟徐淮有些惺惺相惜的，畢竟他沒爸沒媽，隻有個嫌棄他們是拖油瓶的小姨，而自己有爸媽相當於沒有，爸媽離婚後就把他丟給爺爺奶奶了，沒人管沒人要，所以他就到處混日子，也不想學習。
那次打架是因為自己在胡同裡跟人要保護費被徐淮看到，他覺得自己做的不對，然後就吵架了連帶著動手。
徐淮抬起手看了一眼時間，推著山地車到學校門口的旁邊，這會天有些暗下來，初一到初三的學生都是一個時間要進學校，人很多，不過也沒人在意到他們。
“我還有二十分鐘，你有什麼事情嗎？”
方超看著徐淮，他穿著一種校服，乾淨利落，跟當初和自己認識的時候一點都不一樣，那會他看起來就很破罐子破摔，現在看著就說不上來的那種很好學生的樣子。
“你小姨回來了？”
徐淮嗯了一聲。
方超看著他這樣，“你還考試能考到第一名，還是重點班的學生，都是因為你小姨回來了嗎？”
徐淮其實回想起來自己過去那段時間，其實不用等到長大以後去看，就現在以後回頭想想，就覺得青春期的自己有些無病呻吟。
“方超，我不想讓我小姨失望，其實我覺得我們之前都挺幼稚的，沒什麼比更好的前途會好，你爺爺奶奶也不想三天兩頭的被請家長，我勸你好好學習，什麼時候開始都不晚，再說你就算不是為了你自己，也為了爺爺奶奶吧，你爸媽看起來也不像是會負責給你爺爺奶奶養老的人，你好好學習長大進大公司賺錢才能養活他們。”
“你現在說話跟老師都一個樣子了，你去上課吧，我不用任何人來勸我。”方超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過來找他。
徐淮看他這樣也沒多說，隻是歎了一聲氣，推著山地車進了學校。
方超看著徐淮的背影，一中特彆好，是江縣最好的初中，以後他還會考上最好的高中，然後就是全國最好的大學，他小姨看起來很溫柔，說到底也是很羨慕他，雖然很不想承認。
徐淮到班裡的時候還有些心不在焉，自己剛剛說話也不知道對不對，但突然間有一瞬間理解了老周這幾年對自己的教導，確實說出來挺像老師說的話。
趙明柚看他坐下轉身用手在他麵前揮了兩下，“徐淮，我叫你好幾聲了，你傻了？”
徐淮把包裡的書跟卷子拿出來放在桌子上，“沒，我剛剛在門口碰見方超了，他來找我。”
趙明柚知道方超，當初他跟徐淮打架，而且他在二中是媽媽班裡的，聽說很愛逃課，還到處惹事，學校想請家長都不知道請誰，方超爺爺奶奶都很大年紀了，家裡條件也不好，看著那麼大年紀的爺爺奶奶過來也會覺得無奈。
“其實吧，我覺得他也挺可憐的，不過我媽說現在的小孩都是青春期在作祟，誰十幾歲的時候都這樣，覺得全世界都在辜負自己，等長大了就會後悔當初自己為啥沒好好學習，可偏偏十幾歲的時候誰說什麼都聽不進去。”
徐淮看他絮絮叨叨的，“那你呢？你有沒有覺得全世界都在辜負你。”
趙明柚無語的翻個白眼，“我？我怎麼會，雖然我媽有點凶，我爸不當家，但我的日子過的還行，湊合吧，但是你，徐淮，我們可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你居然瞞著我吃那麼好吃的，今天一天沒見，你吃兩頓好的是吧。”
徐淮又笑了起來，還是挺感慨的，認識趙明柚運氣很好，他就沒啥叛逆期，好像從小到大都這樣。
方超沒去上課，又逃課了，他哪裡都沒去，直接回家，隻是推開門就看到奶奶坐在地上，他過去趕緊去扶人。
“奶奶，你怎麼了？”
方奶奶歎了一聲氣，“這不是燈泡壞了，我想著站在凳子上換一個，誰知道沒踩實就摔下來了。”
“這活等我回來讓我乾，您沒事吧。”方家的這套房子也是當初分配下來的，比較舊了，住的鄰居也都是老人，有錢的都搬到東區那邊買了新小區帶電梯的房子了。
方奶奶擺擺手，“沒事，就是歪了一下，你咋沒去上課啊？這個時候回來，不是說有晚自習嗎？”
方超把奶奶扶到凳子上，然後蹲下來看她的腳，“爺爺呢？怎麼沒在家。”對這個問題避而不答。
“他去廣場那邊的夜市一條街撿瓶子了，你明年就要上高中，靠我們倆的退休工資怕不夠，想著多攢點錢。”方奶奶知道兒子是靠不住的，沒辦法，就是苦了方超了，雖然鄰居都覺得他不好好混，但奶奶總是格外疼孫子一些，知道他心裡也苦。
方超聽見這話有一瞬間的難堪，看著奶奶，“我不上學了，出去打工，彆讓爺爺撿瓶子。”
方奶奶一聽見這話就急了，“胡說，乾啥不上學，你知不知道，現在不是過去的社會，你要先有文化，然後才可能打工，怎麼跟你說你就不懂呢？你要是心疼我跟你爺爺，你就好好的把書讀好，考個好大學，我跟你爺爺就算是死也能閉上眼睛。”
方超想到徐淮跟自己說的話，突然間就又沉默了下來。
家裡客廳的燈不是很亮，方奶奶也看不清楚孫子臉上的表情，又怕剛剛自己說的話太重。
“超，奶奶不是怪你，就是覺得你爸媽都靠不住，我跟你爺爺沒多少時候了，但你的時間還長，這一輩子才是開頭，你總得過的好吧，你聽奶奶的，回去上課吧。”
“就算不是為了你自己，為了你爺爺奶奶。”
徐淮剛剛也是這麼說的，方超嗯了一聲，“好，但從明天開始我就回去好好讀書，您的腳我不放心，明天我帶您去醫院拍個片子再說。”
方奶奶聽到孫子答應，很是驚喜，之前也說過都沒啥用，今天還挺好說的。
“那可說好啊，明天一定要去學校。”
方超點頭，“我先去廣場那邊找一下爺爺，您在家裡好好休息。”
方奶奶欣喜的應下。
方超到廣場美食街就看到爺爺在路邊的垃圾桶裡拿著一根棍在扒拉，走了過去，“爺爺，我來吧。”
方爺爺看到孫子這會過來，皺著眉頭就要罵他，“你怎麼不在學校，又逃課是吧，你要把我氣死才滿意是吧。”說著就要拿著小棍往他身上打。
周圍每個小攤上都燈火通明，有人在吃著烤串，炒麵，喝湯，在說說笑笑。
路邊他們爺孫倆站在垃圾桶旁。
方超執拗的把他手裡的化肥塑料袋子接過來，“我明天就開始不逃課了，奶奶在家裡換燈泡，摔下來了，明天要帶奶奶去醫院拍片子。”說完他就自己一個個悶頭在垃圾桶裡翻找。
方爺爺聽見老伴摔了，又趕緊問了好多話，知道看起來沒啥事才放心一些。
徐淮晚自習寫了兩張隨堂測，一門物理一門數學。
趙明柚考完都覺得自己要糊了，考試考的，此考非彼烤罷了，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筆，這會也要下晚自習了，回頭看了一眼徐淮。
“你物理最後一道大題最後一問算的結果是多少啊？”
徐淮看他一眼，“最小阻力8Ω。”
趙明柚聽到這個答案瞬間就笑不出來了，“我算了很久，也沒得出這個答案，希望老周給個步驟分吧。”
兩個人收拾了一下桌子，準備放學騎車回家。
徐淮還有些擔心方超，拿出來手機想給他發個消息，但拿出來之後先看到他給自己發的。
“我會好好學習的，徐淮，我也要考一高，我們一高見。”
徐淮不知道他怎麼就突然間想通的，不過很高興。
趙明柚跟他還在抱怨這次的數學也很難，“最後一問你寫出來沒？”
徐淮點了點頭，“這次周六日回家買的一個練習冊上正好有這樣的題型，邏輯是一樣的。”
趙明柚都愣住了，徐淮沒人性，學習上跟開了掛一樣。
張懸的教室在三樓，他從樓上下來，三個人正好在下樓梯道口碰見。
“晚上好，你們班又測試了？”張懸現在瘦了很多，人比從前也好看了很多，他第一節課下課的時候就看到重點班門口沒人，聽人說是重點班又在測試。
趙明柚趕緊跟張懸訴苦，“這個沒良知的，物理跟數學最後兩道大題都寫出來了。”
張懸哈哈笑了起來，“彆這樣，你要習慣，指不定等到畢業，他還能變成年級第一呢。”
徐淮不理他們倆跟自己開玩笑，自己先下樓往下麵走。
張懸跟趙明柚在後麵追上，三個人去了學校的學生車棚，把各自的山地車推出來，又騎著車子出了學校，似乎是在比賽誰蹬的最快。
身高腿長的三個少年，深秋晚上的涼風吹過來，隻覺得意氣風發的少年在各自的煩惱跟困惑中成長。
第二天一早，徐小溪起來的時候跟徐淮正好一樣，都是五點左右。
“我看外麵今天還在刮大風，你把我之間給你買的大衣穿上，騎車冷，生活費在抽屜裡，你要多少拿多少。”
徐小溪一邊刷牙一邊囑咐他。
徐淮洗了臉，額頭上的碎發也被打濕，隨便擦了一下就應了一聲，然後從抽屜裡拿上今天的飯錢，還有要買的習題錢。
“小姨，我先走了。”話音隨著門關上的聲音一起落下。
徐小溪洗完臉看著客廳沙發上剛剛囑咐他拿的大衣也沒拿，還是昨天晚上先給他拿出來的，特意放在沙發上，又悄悄的打開他們次臥的門，給徐池蓋一下被子。
她到廚房裡打開燃氣灶，鍋裡放水，煮上兩個雞蛋，等煮開就把一瓶牛奶放進去溫著，關上火，寫了一個紙條，讓他早上買倆包子，雞蛋牛奶記得吃，自己裡麵穿上一身運動衣，運動鞋，然後外麵套上一個大衣，帶了一些油渣過去，今天的餃子餡就用韭菜雞蛋油渣的，騎著電動車先去了菜市場，買了韭菜跟青頭菌，回來就開始今天的準備工作。
張奶奶跟周爺爺也都起來了，他們倆純粹的就是睡不著，這會外麵的天還是灰蒙蒙的。
周家是住在客車站旁邊的小區裡，也不是江縣現在條件最好的，不是因為好的買不起，是住在這裡距離超市近，上班乾活都方便，一家人也不願意搬家。
周笑笑的爸爸周建業已經起床去了超市，超市是早上六點開門，晚上十點關門，江縣的夜生活一般也就最晚到十一點。
周家這個房子還挺大的，三室兩廳兩衛，一百六十多平，房價並不貴。
張奶奶先洗漱好，兒媳婦跟孫女還在睡覺，她知道今天小徐那邊肯定有好多人在搶，所以她要去的早早地先排上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