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1 / 2)

橫城醫院。

簡今兆乘坐電梯抵達了一十三樓的VIP病房層,沒等他仔細搜尋,就在拐角後看見了一道聞潮聲的身影——

對方低頭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走廊上獨有的黃色小燈在他的上方散落光圈,可以看清空氣中浮動著細小的微末。

沒有普通樓層密切來往的人影,聞潮聲就這麼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手裡還捏著他自己的黑框眼鏡,莫名給人一種說不出來的可憐感。

簡今兆快步走了上去,“潮聲?”

“……”

聞潮聲抬眼看去,張了張嘴,卻卡頓著沒發出聲音。

離得近了,聞潮聲才發現他的狀態比自己想象中得更差勁。

沒了黑框眼鏡的遮擋,聞潮聲通紅的雙眼完全暴露了他的疲憊和焦心,甚至連嘴唇都是乾涸的蒼白。

明明渾身上下沒有受傷,但整個人都像是丟了魂。

簡今兆蹙眉,突然想起不久前俞演說過的話:“我看聞導那樣子,像是被嚇懵了。”

“潮聲,你還好嗎?”

簡今兆在邊上的空位坐下,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聞潮聲溫吞地戴上自己的眼鏡,說話聲有些發啞,“你什麼時候來的,我都不知道?”

簡今兆歎了口氣,“劇組出了這種情況,我一個監製怎麼可能坐得住?不過還好,沒出現大問題。”

他側看了一眼緊閉的病房門,正好是席追所在的房間。

“俞演已經和我說了席追的大致情況,我已經找人和他的經紀人團隊對接了。”

“畢竟是在劇組出了事,比起隱瞞封鎖消息,我想著劇組還是得出麵道歉、給粉絲一個交代,你覺得呢?”

簡今兆不清楚上一世的《爛泥》劇組有沒有這輪突發事故,但就目前的情況來說——

畢竟席追的咖位擺在那裡,一味的隱瞞隻會適得其反,但凡走漏半點風聲都會引起粉絲更加強烈的不滿,還不如誠懇表態、好好道歉。

聞潮聲點頭,輕卻肯定地加上一句,“如果需要出麵道歉的話,我也沒問題。”

簡今兆回答,“這事哪裡輪得到你出麵道歉?真要擔責任的話,那也該是我這位監製。”

這事本質是意外,美術館掛牆壁畫的維護工作沒能做好,當然也有劇組道具組排查不及時的緣故。

聞潮聲作為導演,比劇組任何一個人都要更耗費精力,但也不能事事都往自己的身上攬。

簡今兆繼續說,“事情已經出了,席追和俞演都得好好休息一陣子,正好再過幾天就是元旦了,乾脆劇組放個假?”

“隻要能趕在春節殺青,時間上應該不會耽誤太久。”

聞潮聲聽見簡今兆的建議,停滯了許久的思緒終於跟著轉了轉,“嗯,聽你的。”

簡今兆說完了正事,又將關切的眼神落回到了聞潮聲的臉上,“潮聲,你還好吧?”

聞潮聲愣了

愣,

“……什麼?”

“我說,

你狀態不對。”

簡今兆挑明了這件事,不確定地看向緊閉的病房門,“席追應該在裡麵吧?你怎麼不進去?”

“他、他已經沒事了。”

聞潮聲眼神有了一瞬的閃躲,轉移話題,“俞演呢?沒事吧?”

“沒事。”

簡今兆簡略回答了俞演的情況,話題不改,“你要是心裡有事,可以和我說,自己一個人憋著不好。”

“……”

聞潮聲沉默著低頭。

簡今兆知道他的性子,耐著性子等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動著,就在簡今兆以為聞潮聲就此沉默的時候,對方終於悶聲開了口——

“六年前,我在國外拍電影的時候出過事。”

簡今兆聽見這個不算好的開頭,回想了一下那個時間,“《花月》之後的新電影?”

當時好像是有消息傳出聞潮聲要拍新電影,可隨之就是他徹底銷聲匿跡在了這個圈中,直到幾個月出現在了鯨影門口。

“是,那部電影注入了我很多心血,還找了一個新人擔任主演。”

當初,拍文藝片的聞潮聲不追求流量和熱度,更不在意所謂的“大劇組”配置,整個劇組加在一塊不到一十號人。

為了電影畫麵的真實性,眾人在海外拍攝了將近半年。

“臨時殺青的時候,劇組出了事。”

因為國外景區安全措施的不到位,新人主演在拍攝戶外攀岩戲份時出了意外,搶救了將近一個星期,最終還是落下了雙腿終身殘疾的毛病。

“……”

簡今兆呼吸微窒,顯然沒料到聞潮聲背後還藏著這麼一件壓抑的大事。

“消息之所以沒傳回國,是我爸出麵花錢幫我壓下的。”

這其中的過程說來話長,總而言之,這件事情加劇了聞潮聲和家裡人的僵持關係,到了現在都還無法緩解。

聞潮聲不願再多加回憶,他再次摘下眼鏡捂住雙眼。

“每個人都和我說,這種意外不能怪我,事後的判定也是景區責任,可他不就是因為拍攝我的片子才出了事?”

麵對對方家庭的指責,聞潮聲覺得自己難辭其咎。

很長一段時間,他寫不出劇本、看不了任何類似的拍攝畫麵,日複一日地受著良心的譴責和折磨,他的世界和精力逐漸枯竭。

後來,聞潮聲找到了自己唯一能“救贖”的方式——

他開始主動承擔起了那位新人以及對方家庭的一切費用,會在了解到他們的生活需求後,想儘辦法幫忙解決。

一連六年,從未懈怠,也不敢懈怠,哪怕為此精疲力儘,他都不敢有任何怨言。

可以說,回國籌備、拍攝電影的這半年,是他近六年為數不多的快樂日子。

“今兆,今天壁畫掉落的那一瞬間,我恍惚間以為曆史重演了。”

同樣快要臨近殺青的日子

,同樣是劇組主演,這一下子就勾起了聞潮聲的壓抑回憶,讓他恐懼到完全無法壓抑情緒。

“潮聲,不一樣的。”

簡今兆攔住了他的不安想象,斬釘截鐵地說明現實,“席追沒事,俞演也沒事,這次出事你更不用一個人擔著。”

“過去的就是過去了。”

“哪怕再難,你也不能一直陷在過去。”

聞潮聲很淺地應了一聲,“嗯,我知道。”

時間隻能往前走,於他們每個人來說都一樣。

簡今兆和聞潮聲聊了好一會兒,這才起身離開,哪知他才剛拐了一個角,就撞上一個熟悉的胸膛。

俞演伸手虛搭了一下簡今兆的腰,得逞輕笑。

簡今兆抬眸,無奈中摻雜著一絲縱容,“不是在換藥了嗎?怎麼又跑過來了?”

剛才俞演執意要跟上樓,簡今兆彆無他法,隻能喊來護士用“換藥”的理由將對方強行留在了病房裡。

“誰換藥要三四十分鐘啊?”俞演回答得理直氣壯,“我一換好藥就上來找你了,你不是不讓我跟著我嗎?我就乖乖在這裡等著呢。”

說到後半句,還帶著點明顯自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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