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2 / 2)

姚逸答不上來,那當初年僅七歲的方淨更不知情了。

客廳裡的交談聲傳回了廚房。

俞演飾演的方淨就站在廚台邊上,盯著熱水壺的眼色暗含一種沉默又壓抑的犀利,直到他聽見成隊問了一句。

“你們的母親方曉萍呢?現在在哪裡?”

“……”

那一瞬間,他眼中的情緒化成了一把銳劍,正打算出鞘時,姚逸的話就傳了過來。

“成隊,不好意思,我母親身體不好,也記不清以前的事了,近兩年一直待在療養院裡,如果可以,希望你們彆去打擾她。”

“當然,如果警方非要找她配合調查,請事先通知我們家屬一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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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就乖乖退到了哥哥的身邊坐好。

有觀眾敏銳察覺出了他人前人後的反差,低聲和同伴討論,“我總覺得方淨知道點什麼,他剛才在廚房的眼神有點奇怪。”

“我也覺得。”

警方又詳細追問了一番,可惜從兄弟兩人這裡問不出任何有用的線索,隻好再尋其他辦法。

他們派人分頭找到了曾經的弄堂鄰居,以及現在方曉萍所在了療養院,經過一通打聽才知道——

當年的姚棟貴不僅喝酒賭博,甚至隔三差五還會家暴!

他的第一任妻子實在受不了這點,為了“活命”隻能拋下年僅四歲的兒子逃跑!

在方曉萍到這個家之前,身為大兒子的姚逸是吃弄堂裡的“百家飯”長大的。

姚棟貴在娶了第二任妻子方曉萍後,確實“好”了一段時間,隻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沒兩年又沾上了賭博喝酒的惡行。

變本加厲的姚棟貴一旦輸了錢,就會把火氣發泄在母子三人身上,每次的打鬨聲都能傳到弄堂街坊們的耳中。

大家勸過,也找當時的警員調節過,但終究改變不了任何事。

電影裡的街坊在陳述,畫麵卻是黑白色的家暴畫麵。

姚棟貴拿著椅子砸向妻子,一腳踹在大兒子的身上,甚至連年幼哭泣的小兒子都不放過。

影院裡的觀眾們看得氣憤,議論聲逐漸多了起來。

“還查個屁啊,這種人渣死了才是好事。”

“就是!家暴就該入刑!”

“我天哪,怎麼下得去手啊,這樣的爸,失蹤了豈不是更好?”

簡今兆聽著後排傳來的小聲討論,而電影中鄰居的陳述還在繼續。

“這母子三人都是可憐人哦,後來那老姚不怎麼的就沒再回來,反正我聽說是在外麵找了個有錢姘頭……”

“不回來也好,省得妻兒還要受罪,不過啊,曉萍還是命苦啊。”

姚逸的繼母,也就方淨的親生母親方曉萍,因為年輕時的那些家暴虐待,在前兩年就患上了失心瘋。

兄弟兩人一人忙事業、一人忙學業,商量過後,隻能暫時將她送進了專門的精神療養院。

警方還是去找方曉萍試圖了解,但她對於當年的婚姻生活很抵觸,一聽見姚棟貴的名字就開始大吼大叫地發瘋。

沒有任何線索,也找不到任何證據,這個案子似乎陷入了僵局。

但故事的發展從來就不會那麼簡單——

因為當地新聞對於案件的報道,哥哥姚逸意外收到了一份匿名威脅信。

對方稱自己知道當年的全部真相,想要保密就得給錢封口,不讓就會連同當年的凶器一起交給警方!

而隨信附帶的照片裡,就是一把生了紅鏽的水果刀。

“……”

看清水果

刀的那一刻,姚逸素來冷靜的麵具終於有了一絲裂縫,塵封了許多年的記憶終於被隱秘地撬開了一個小角。

鏡頭推近,捕捉住姚逸眸底的顫抖,再拉遠時,他又成了小時候站在家門口的那個自己。

因為過於震驚,姚逸的大腦一片空白,直到他的手指尖被人輕輕一扯,“哥哥。”

姚逸低頭看著一臉害怕又依賴的弟弟,聽見繼母方曉萍近乎崩潰的哭聲,終於意識到眼前的一切不是自己的假象——

廚房連著飯桌的狹小中廳裡,滿地都是狼藉。

一個光膀子的男人倒在血泊中,而在他的邊上,跪坐著一個頭發淩亂的女人,憔悴的麵容上放大著驚恐,手裡拿著一把血刀。

過分刺眼的血色往外流淌,融進了屋外的爛泥地裡。

方曉萍對上繼子的臉,艱難張了張口,“小逸,我……”

少年姚逸什麼解釋都沒有聽,他隻是捂住了年幼弟弟的雙眼,強忍住內心的害怕安慰,“方姨,你彆怕,我來處理。”

啪嗒。

又一顆“雨滴”墜了下來,砸在了手機屏幕上。

鏡頭一轉,成年姚逸抹掉那絲不該有的水汽,他戴回眼鏡,卻掩蓋不住眸底真實的冷色。

姚棟貴的“失蹤”,確實和他脫離不了關係。

雖然說是匿名信,但姚逸還是很快從這些信息裡推算出了對方的真實身份——

崔百勝!

這人同樣是一名嗜賭成性的酒鬼,當初和姚棟貴走得很近,姚逸當年深夜“收拾”完屍體後,曾經遇上過醉酒的對方。

現在威脅找上門,警方又還在調查中。

雖然不知道對方到底知道多少底細,姚逸隻能暫時聽從於這份勒索威脅,可他沒有預料到的是——

崔百勝是個不知足的無底洞,嘗到了甜頭的他勒索的數額一次比一次大!

哪怕姚逸極力隱藏自己的焦灼和怒火,但身為弟弟的方淨還是暗中發現了這一切!

深夜的出租屋內,俞演所飾演的方淨終於顯露出了自己最真實的性格。

他借著黑暗藏在小臥室裡,等到醉酒輸錢的崔百勝一回來,就化身成了地獄前來索命的修羅,狠狠勒住了他的脖子。

雷聲夾雜著雨聲,仿佛是歡呼著死亡的交響曲。

轟隆!

又一道閃電炸下!

昏暗的特寫鏡頭裡,方淨眼中的陰鷙瘋狂、臉上的殺意狠絕、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在短短三秒內展露無遺。

影廳裡有不少觀眾看得汗毛直立,就連呼吸都跟著停滯了。

有人搓了搓自己被激起的雞皮疙瘩,低呼,“臥槽,俞演的演技也太好了吧,剛剛那一下真的把我嚇到了。”

“我猜到方淨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樣單純,但沒想到他會狠到直接殺人!”

“這人設反差太絕了,俞演也牛逼。”

——哐!

劇烈的撞門

聲傳了過來,讓眾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大屏幕上。

淋雨趕來的姚逸看清了昏暗中發生的一切,整個人的氣血湧上了頭頂,繼而又從頭涼到了腳。

四目相對。

原本還在凶狠狀態的方淨驟然失了力氣,他癱坐在崔百勝的身前,露出一個似笑似哭的複雜神色,“死了,死了好。”

“他們都該死,都該死!”

方淨說著狠絕的話,可還是難以招架遲來的恐懼。

他看向門口撞破這一切的姚逸,低喊,“哥哥。”

“……”

恍惚間,姚逸像是回到了小時候。

同樣的心驚,同樣的顫抖,以及同樣的來遲一步。

姚逸合了合眼,關上門快步走了進來,“小淨,把手套給我,你馬上走,我來處理。”

“哥,不行,我……”

“聽我的!”

姚逸厲聲製止,他壓住自家弟弟的肩膀,鏡片下的眼色是強大的冷靜,“相信哥,我能處理好,就像當年一樣。”

方淨搖了搖頭,但姚逸根本不給他拒絕的機會,“沒時間了,你換上我的衣服馬上走,儘量避開路麵監控,我本來就你和方姨訂好了明早的機票……”

“事已至此,你必須走!”

“不,我不走!我……”

“啪!”

一個巴掌用力扇在了方淨的臉上。

“你要是再出事,你讓方姨怎麼活!她這些年拚命把自己偽裝成這個樣子,難道還不夠痛苦折磨嗎!”

“……什麼?”

“方姨沒有瘋,她隻是不得不偽裝成這樣,我答應了她,要好好照顧你!無論發生什麼事,這點都不可能變。”

姚逸隻知道,是方曉萍的到來重新給他帶來了母親的溫暖,他將方淨視為親弟弟,從始至終都是。

在一番爭執後,方淨最終還是離開了現場。

姚逸沒有逃跑,他處理好了現場,故意拿起崔百勝的手機給警方發出了一條“舉報信”。

兩天後,姚逸在“躲匿”時被警方逮了個正著,麵對警方的審訊,他的態度出其配合,且所有的證據都指得清楚明白。

有警方認定他是為了減輕罪行,但刑警隊長成適還是抱了一絲懷疑。

就在案件即將“塵埃落定”的時候,方淨還是出現了,兄弟兩人在監獄裡對峙的一幕,震撼了在場的所有人。

“哥,在我心裡,你就是那個最重要的人。”

“你知道的,從小到大,我最在意你,打我記事起,隻有你對我最好,隻有你肯真的護著我。”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替我頂罪。”

“……”

“不,你那個時候還小,這事和你沒關係,小淨,你該有新的人生,而不是和我、和方姨一樣被困在過去。”

沒有試鏡時的貼額頭繾綣,但席追和俞演還是用自己的方式演繹出了絕望氛圍,命運從始至終沒能真

正的放過他們。

簡今兆看著回想起俞演當初試鏡時的表現,情緒晃了晃。

或許是他曾經臨時充當過“姚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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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才能聽見的耳語,讓簡今兆重新擁有了一股暖意。

但電影裡的氛圍,依舊充斥著傷感。

方淨聽著兄長一如既往的維護,搖了搖頭,“哥,你不懂——”

啪嗒。

也不知道是誰的眼淚先墜了下來,砸在了屋簷下的爛泥地裡。

而故事的真正反轉,從這一秒開始了。

酗酒的姚棟貴就因為妻子燒慢了一道菜而大發雷霆,開啟了新一輪的家暴後,癱倒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年僅七歲的方淨躲在餐桌下,聽著母親無力又痛苦的哭聲,緩慢撿起了掉落在地的水果刀。

他就這麼一步又一步地,走向了那個名為“父親”的惡魔。

手起刀落,用儘了一切力氣。

方淨永遠不會忘記,那刀刃刺入心臟的聲音,也不會忘記男人臨死前不可置信的表情。

方曉萍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破了膽,卻硬生生止住了那句本該喊出口的“救命”。

是為人母親的本能,讓她趕在大兒子回來前,用力擦乾淨了小兒子身上的血跡,然後帶著積蓄了多年的怨恨、痛苦和不甘——

向著已死的丈夫又捅了一刀,驚慌慘叫著將自己偽裝成了真正的殺人凶手。

——哐!

木門撞開。

於是,十四歲的姚逸看到了眼前的那一幕。

而拿著刀的後媽、倒在血泊裡的父親以及牽著他手的弟弟,那就是他以為看到的真相。

姚逸沒有選擇報警,而是堅定選擇站在了方曉萍這邊。

對於母子三人來說,那是向死而生的新一天。

此後的很多年裡,知曉真相的方曉萍一直備受折磨,直到她得知了老房子即將拆遷的新聞報道,就意識到了——

紙終究包不住火。

方曉萍將自己當成“殺人凶手”,和姚逸商量後,裝瘋賣傻地想要躲過警方的一切追查。

哪怕最後真相被戳破,她也要保住自己的兩個兒子。

隻是方曉萍不知道,方淨記得這一切,一直記得!

弑父的經曆早讓他的內心扭曲,命運的齒輪同樣無法反向轉動。

當年因為欠錢躲債的崔百勝,現在又拿著“刀”成了他們新的陰影,最終吞噬了他們,也吞噬了自己。

又是一個雨天。

姚逸站在監獄外,那雙眼裡隻剩死氣沉沉的絕望,他垂眸望著鞋上的臟漬,再也沒了掙紮。

“小淨,對不起。”

可惜,沒有人知道他的這聲道歉到底意味著什麼?

唰唰唰。

腳鏈摩挲著地麵響起聲音。

身穿著囚服的方淨一步步走向深淵,他似乎聽到了什麼,回頭朝著監獄光亮的那一方,從心底露出這十五年以來真正釋然的笑意。

——哥。

——對不起,我終究沒辦法活成你想要的樣子。

——你那麼好,誰都彆想拉著你進地獄。

大銀幕漸黑。

電影的片尾曲響起,將所有人都拉近持續而濃烈的震撼和絕望中。

就在大家以為一切都結束的時候,雷雨聲又響了起來——

還是那個深夜,“逃跑”的方淨始終沒辦法由著哥哥給自己頂罪,他冒雨跑回到了出租屋,卻在門口聽見了一陣異常的動靜。

姚逸帶著冷沉的殺意,用繩子狠狠勒死了崔百勝!

原來,崔百勝在第一次並沒有真正的斷氣,而是在方淨走後短暫醒了過來。

但他不過是從一層死亡裡逃脫,又遇見了另外一層死亡。

門外的方淨目睹了這一切,同樣明白了兄長接下來的打算,隻是這一次,他沒有進屋,而是帶著自己的計劃毅然決然地下了樓梯。

監獄裡的背影和樓梯上的背影重疊,屬於他的獨白再次響了起來。

“哥。”

“你那麼好,誰都彆想拉著你下地獄。”

隻是後麵又多了一句,“連你自己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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