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天生巨力幫助伊黑按回脫臼的手臂後,甘露寺跪坐在煉獄家唯一的大堂內,小聲詢問。
“很明顯的事吧。”
杯骸刃獨自跪坐在長案的另一麵,對麵是十張相熟又陌生的麵孔,門外還悄悄探著一隻小小的‘貓頭鷹’。他自來熟地捧住茶杯,也不喝,就這樣任由熱氣蒸騰。
“你們應該也有所耳聞,‘上一和鬼王分道揚鑣’之類的。”
不死川的坐姿很粗豪,不住點桌案的食指顯得很不耐煩。
“喂,鬼舞辻死了你不也翹辮子了嗎,怎麼不慌不忙?”
“我還沒廢物到被區區鬼舞辻壓製。”
杯骸刃蠻不在意地側移目光。
“區、區區—”
不死川眉心一跳。
“一開始隱蔽氣息的能力,是不是血鬼術?”
時透在這一撥人中顯得最小,也的確最小。
“是。放心,所有鬼隻有我能做到。”
這一句後,甘露寺肉眼可見地鬆了口氣。
這回輪到煉獄詢問:“ha先生、”
杯骸刃的目光看過去。
“杯骸刃。”
煉獄一楞。
“名字,你之前問我的。”
“……好!”
煉獄正坐時,背脊挺直,坐時和站著給人的感覺一模一樣,隻是沒了那股蓬勃的勢頭,更近人情。
“可以叫你杯吧。”
“可以。”
“杯,我有一問。”
“問。”
“既然如此,為何要不遠萬裡來到鬼殺隊本部隻為助我們一臂之力?說來慚愧,即便在那山平野上為你所救,我也不認為自己身上有足以驅動你的原因,是有什麼彆的緣故嗎?”
說到關鍵問題,所有人都悄悄抬起了耳朵。
原本細微的交談聲當即消歇。
來了啊。
這麼做的理由。
杯骸刃單手杵臉,用指尖試探茶水麵蒸騰的熱氣。
說青向佑康是另開的小號,偷偷混進獵鬼人隊伍行不軌之事,結果行到一半被打動了?
太社死了,怎麼說得出口。
在所有人或明顯或隱蔽的注視中,鬼從杯上收回指尖,卻轉口說了彆的話題:“那小子,就是你收的繼子,怎麼不在這?”
“繼子、佑康?”
煉獄明顯很驚訝,尤其是被杯骸刃特意問了一句。
“他還在村子裡,我沒過問具體是哪,得到餸鴉的消息後應該正往回趕……不過,為什麼知道佑康?”
原本無所謂的時透被這一句激的警惕起來,和剛剛對鬼的例行公事不同,這次是真正起了注意。
隻有大致被胡蝶透過幾句的產屋敷若有所覺。
“佑康?”
麵前的鬼嘴角劃出嘲謔的意味。
“這還是我給他起的名字。”
我可沒騙人。
“噗——!咳、咳咳!”
正囫圇吞棗式喝茶降不耐煩的不死川一口噴了出去,所幸及時扭頭才沒噴對麵一臉。也正是因為動作巨大,茶水嗆進氣管,旁邊人憂心地拍背也止不住劇烈的咳嗽。
“你、你起、咳、咳咳咳、你起什麼?!”
“誒?——誒?!!”
甘露寺全忘了剛才還謹小慎微的輕聲,動作劇烈,要不是伊黑及時扶住,差點後仰摔地。
煉獄瞪大了眼睛,震驚又驚愕的神情顯得他有些呆。
全場最穩靜的是語出驚人的杯骸刃,他望見那一灘茶水,嫌棄地咋舌。
“真失禮啊,不死川實彌。”
“不對!”
時透手都擺刀上了,得到最無法想象的答案,忍不住直起上身,雙臂壓在桌案上前伸。
“佑康他明明是宮前家的孩子。”
杯骸刃麵色不改地補充前綴:“嗯,宮前家絕跡分支失蹤數年才認回的孩子。”
在場眾人裡,時透對青向了解最多,毫不遲疑地追問:“可是佑康說自己曾經是孤兒。”
“剛出生就失佑的孤兒也是嬰兒,沒人照料可活不到你見的這個年紀。”
時透幾次開口,但思緒紛亂,一時找不到頭緒,才不甘心地坐了回去。
這時是產屋敷一語問出了關鍵:“那孩子出生時,您還是人類嗎?”
“很遺憾。”
杯骸刃重新將指節抵上已微涼的杯壁。
“不是。”
煉獄緊接著詢問:“佑康知道你的存在嗎?”
“很遺憾,不知道。”
大概是身為女性的敏感共情能力,甘露寺在一瞬間抓住了不適宜。
“身為鬼卻照顧人類嬰孩,但不求被他記住,等孩子長大後就遺忘了自己……”
她絞著指尖,躊躇不決,小小聲道:“……為什麼甘願去做呢?”
“……”
眼前的鬼像是被她問住了。
性情恣意的鬼難得沒有與人直視,他安靜地,用指節輕輕敲上茶杯光滑的陶瓷邊沿。輕輕的一聲,猶如蜻蜓落水,稍不留神便會忽視,連帶他接下來無甚情緒的一句一起:
“一點,長輩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