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照片 “櫻桃汁”(2 / 2)

虞倦瞪了周輝月一眼,但他的臉頰餘熱未消,發脾氣的樣子沒什麼威懾力:“不發。”

周輝月的脾氣很好,沒生氣,指出一點:“可是你拍了我。”

虞倦麵無表情,冷酷地說:“我現在就刪掉。”

輪椅來到了虞倦的身邊,他好整以暇地看著虞倦,慢條斯理地說:“你使用了我的肖像。”

回顧過去的三十分鐘,從向周輝月開口的一秒鐘,虞倦就覺得自己在做愚蠢的事,現在隻想力挽狂瀾:“什麼叫使用了?”

周輝月伸手,按住手機上半部分的邊緣,將那條語音重新點開。

劉奶奶喜慶又高興的話又一次在房間裡回蕩。

周輝月平靜地看著虞倦,,好像是在行使自己的正當權利。

虞倦用力咬碎了為了緩解情緒而吃的水果硬糖:“……行。”

然後把那兩張照片和一段視頻發給了周輝月。

直到進度條轉完,虞倦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既然周輝月說是使用了自己的肖像,他為什麼不裁剪掉一半再發過去,完全沒必要發完整的合照。

虞倦說:“刪掉,我重發。”

周輝月晃了晃手機,意思是保存了。

虞倦要被這個人氣死了。

他想要采用暴力手段,將周輝月的手機拿過來,沒料到周輝月一個病人,竟沒有絲毫不便,行動間將虞倦的手壓在輪椅扶手上,眉眼裡全是笑意:“虞倦,我想保存未婚夫的照片也有錯嗎?”

虞倦不知道這個人的力氣有這麼大,嘗試著反抗,手腕竟然動彈不得。

就在這僵持的時刻,孫七佰推開門,搬著兩個箱子,累的滿頭大汗,一推開門,看著房間裡糾纏不清的兩個人,瞬間目瞪口呆。

虞倦一怔,如果不是在和周輝月鬨騰,他不可能注意不到有人上樓的聲音。

他的第一反應是看向輪椅,幸好周輝月一直很小心,除了下樓,彆的時間都不會用新輪椅。

周輝月平淡地看了孫七佰一眼,眼神的意思明確的不能再明確,他不該在這個時間來的。

孫七佰一哆嗦,他都沒挑下午,生怕犯下上次的錯誤,誰料到還會再碰上這樣的事,隻好嘗試著挽回局麵:“兩位的關係什麼時候這麼……”

親熱?

虞倦臉色很差,打斷他的話:“看什麼看,沒看過打架?”

孫七佰也機靈,立刻反應過來,順坡下驢:“是啊,怎麼還動起手來了,有什麼話好好說,傷著了多不好。”

周輝月自然地鬆開了虞倦的手,輕聲說:“不會。虞倦看在我是個病號的份上,讓著我。”

虞倦:“……”

也行吧。

周輝月很輕的笑了一下。

不過孫七佰在這個時間回來,不算是個好消息,虞倦問:“怎麼了?前段時間都沒來。”

孫七佰打開箱子,解釋道:“家裡有點事,沒什麼。”

周輝月突然和他說,讓他消失幾天,他正好抽空去陪了妻子。

孫七佰隱晦地瞥了周輝月一眼,又定了定神:“這次來,是太太讓我來轉告一件事。”

“什麼事?”

孫七佰說:“太太說,等八月過了,就送大少爺回白城。”

虞倦一時沒反應過來,花了幾秒鐘來理解這句話:“為什麼這麼突然?”

孫七佰乾笑著:“這是太太的意思,我一個乾活的,也不清楚。”

虞倦沒忍住,又多問了幾句,反而周輝月似乎不怎麼在意,一言不發。

孫七佰送完東西,迅速地溜了。

虞倦偏過頭,看著身旁的周輝月,他看得很認真,又很疑惑,似乎很不明白。

雖然書裡沒提具體的時間,但是隱含的意思,不是隻有兩三個月吧。

為什麼會突然改變?

這次變了,那以後的劇情呢?

虞倦陷入某種悖論,《白城恩仇記》對他的影響約束不大,但這本書的主角是周輝月。

他張開嘴,想問周輝月知不知道原因,想了想又算了,周輝月被困在這裡,他暫時還無法掌控自己的人生。

“虞倦。”

虞倦抬起頭。

他看到周輝月靜靜地看了過來,那雙漆黑的眼眸裡倒映著自己的影子。

“等回到白城,我能去找你嗎?”

虞倦留在白城上學,周輝月回到白城,白城大學在市中心,周家的房子在二十公裡外,乘坐交通工具,需要的時間比虞倦騎車去安山村還要短。

夏天是會結束,但八月不再會是彆離時刻。

他們相處的期限似乎被無限延長了。

虞倦忽然意識到這一點,他的呼吸一滯,心亂如麻,沒有回答。

即使虞倦為了這麼點小事猶豫這麼久,周輝月依舊很耐心。

好一會兒,直到虞倦的睫毛顫了顫,他回過神,有什麼想說的,周輝月先一步開口了。

虞倦不得不將喉嚨裡的話吞回去。

周輝月半垂下眼:“我從小沒在白城待過,聽說那些人不太友好。”

虞倦:“?”

本書主角,一個連唯二血親都送進局子,把白城鬨得翻天覆地的歸來複仇者,還會在意彆人態度友不友好這個問題嗎?

周輝月繼續說:“我的腿還沒痊愈,有我這樣的未婚夫,是不是對你不太好,不太友好的人也會因此攻擊傷害你?”

“如果我不去找你,那些人或許就不知道了,畢竟你和劉奶奶認識兩個月……”

虞倦頭皮發麻,明明他什麼錯都沒有,在周輝月的話裡感到一絲絲負罪感:“可以。”

周輝月也笑了,好像一下子變得高興,他說:“好。”

原來二十二歲的周輝月會想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嗎?虞倦深感不解。

他不太耐煩地仰起頭,掩飾自己多餘的想法:“你是我的未婚夫,沒人敢嘲諷我的人。”

真是心軟。周輝月想。

想碰他的眼睛。

*

回到房間後,虞倦回憶起《白城恩仇記》這本小說,他當時看得很快,現在隻記得故事大略的發展概況,連人名都不大記得清,畢竟是本上百萬字的小說,又不是課文閱讀理解,他還能認真研讀。

其實本來是沒什麼,虞倦沒打算利用這本書的劇情做什麼,也不想將自己的人生局限在一本設定好的書裡。既來之則安之,虞倦隻想過好自己的人生。但是現在,或許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他才開始琢磨起這件事來。

但他沒能沉思幾分鐘,楊小齊的電話就打來了。

很緊急。

虞倦一接起來,就聽他火急火燎道:“卷兒,大事不好了!剛剛師姐告訴我孫七佰今天不在陪床了,好像是回去了!按照常理來說,他應該要陪妻子做完第一療程的治療,看治療效果,再和醫生商討下一療程的具體展開,沒想到會這樣。那你們還怎麼出來啊!”

他和機關炮一樣說了一連串的話,虞倦坐在桌邊,電腦屏幕的記事本上有幾個簡單的詞,是虞倦用來回憶劇情的關鍵,他說:“謝謝。但是……”

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孫七佰說,八月結束的時候,周輝月就要回白城了。”

楊小齊“啊”了一聲:“這樣嗎。那也行吧,去了城市,醫生也好找一點了,但是你未婚夫的那對惡毒父母不會是不放心孫七佰,所以要親自看管,不讓他接觸外人吧!”

多了虞倦這個朋友後,小楊醫生開始公眾號上的很多豪門辛密,對富豪家庭的勾心鬥角有了進一步的認知:“但是也不能犯法,要是非法拘禁,我就幫你們報警,反正我在這裡,離白城十萬八千裡。”

虞倦沒忍住笑了:“過幾天找你吃飯。”

楊小齊對此非常期待,他是出來摸魚的,護士姐姐的提醒他主任正在發火沒人可用,他趕緊溜回診室了。

掛斷電話後,虞倦看著屏幕上毫無邏輯的詞語,一點一點聯想構建著整本書的內容。

每想起一個劇情,虞倦就不可抑製地浮現出周輝月的身影。

有的時候是和周輝月相處的片段,他的父親企圖用那塊翡翠打動他,說是特意為他的出生而準備的,周輝月沒有絲毫動容,也沒有戳穿周恒的謊言。虞倦會想起他捧著那枚吊墜,周輝月對自己說翡翠為何沒有丟失時的神情。也有的時候是幻想劇情中的周輝月,比現在年長,比臨死前看到的周輝月年輕一些。

虞倦不願意再想周輝月,這會讓他的思維變亂。但是沒有辦法,周輝月是主角,他是這本書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好煩。

虞倦想。他的心跳的很快。他不想將人生局限在書中,應該離討厭的人,離故事的主角遠一點,這場意外的相遇應該隻是在這個夏天。

周輝月問自己,能不能來找他。虞倦以往會乾脆利落的拒絕,那時卻想了很久,他變成了一個猶豫不決的人。

真奇怪,他就那麼答應了。

虞倦拒絕再思考下去,他的臉發熱,迫切需要用什麼來降溫,又想起劉奶奶今天給他塞的東西裡有一罐櫻桃汁。

和平常不同,劉奶奶沒有過多介紹每一樣東西,她著急的是虞倦的訂婚對象。

又是周輝月。

虞倦搖了搖頭,努力將注意力放在彆的地方。

應該是放在冰箱吧。

虞倦按下電腦屏幕,起身去了廚房,拿了個杯子,將玻璃罐搬到了臥室中,吹著空調,倒了一杯“櫻桃汁”。

過於甜膩的香氣遮蓋住了度數很低的酒的味道,而虞倦壓根就沒多想。

好甜。

與周輝月有關,有什麼失控了,正在脫軌。

那樣的感覺縈繞在虞倦的心頭,隨著心臟的跳動,一點一點向全身蔓延,是他過去人生中很少遇到的事。

而煩惱的根源還一無所知,憑什麼隻有自己不高興。

十幾分鐘後,喝了小半罐櫻桃酒的虞倦理智全無,他摸索了半天,拿出手機,點開和不愚山伯爵的聊天窗口,惡聲惡氣地說:“周輝月,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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