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雙荔花園 “現在你能滾了嗎?”(1 / 2)

小可愛, 說明你對作者的寵愛力度還不夠哦。文文羞澀的隱藏起來了  虞倦的話音落下,空氣有一瞬的安靜。

他低下頭,看著不遠處的周輝月。

周輝月坐在窗邊, 大約是缺人照料的緣故,他的身形過分削瘦,搭在窗台上的手腕骨骼凸起。但即使還在病中, 那張臉依舊英俊至極。他的雙腿都綁著支具,上麵沾了少許灰塵,黑色的束帶將他的腿骨從上到下束縛得嚴絲合縫, 仿佛是將已經碎掉的東西強行拚湊完整。

虞倦記得臨死前他們見的那一麵, 周輝月拿著拐杖,腿腳微跛, 是車禍留下的後遺症。

書中周輝月的第一次出場是在一場宴會, 他用著陌生的名字,是一個遠道而來,準備投資的紳士, 所有人都簇擁在他的身邊。當然,每個人都會刻意忽略他身體的殘缺, 又在背後有所議論,即使些微缺憾無損他的風度。

與小說中的設定不同, 這是真實的世界。或許周輝月的腿本來可以痊愈,但是身處這樣人跡罕至的破敗莊園, 醫生很難及時複查,才錯失了痊愈的機會。

蘇儷做的明目張膽, 是因為周恒對此並不在意。周輝月走丟多年,在白城毫無根基,朋友、合作夥伴也全被金錢利益打動, 在周輝月昏迷期間背叛了他。現在的周輝月甚至無法站立,自然也不可能脫離蘇儷的監管,戳破她的謊言。

周輝月沒有問虞倦為什麼會來這裡,他似乎對這些毫無興趣,又回過頭,透過空的窗框,垂眼看著外麵的花園。

那些瘋長的雜草、高大的喬木,好像沒什麼意義,隻是看著。

虞倦抿了抿唇。

上樓的路上,虞倦提前活動了筋骨,準備直接動手,打周輝月一個措手不及,然後恩怨兩清,此生不見。

結果是現實讓他措手不及。

周輝月的傷勢超過了虞倦的想象。來的時候,虞倦以為蘇儷敢把周輝月放到這麼個荒郊野嶺,最起碼也應該是個健康人,否則人萬一死了,沒辦法和周恒交代。

雖然現在的周恒不在意周輝月,但也不可能讓他死的不明不白。

而對於這段往事,虞倦也不太清楚,書中沒有具體描寫過。

因為這不是一本虐主流小說,而是複仇爽文,故事一開始就是主角重回白城開大,至於十多年前的舊事,隻在配角口中有細枝末節的三言兩語。畢竟反派們隻記得自己犯下的惡行,不會回頭看一眼受害者。

虞倦想,他和周輝月之間的確有仇,但那是重生之前,現在還未發生,不至於仇深似海。而他有仇必報,卻沒有欺負老弱病殘的惡習,道德水準還沒有低到那種程度,不可能按照路上想的那樣,把主角打一頓就走。

好吧,虞倦有點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現在的情況了。

不知過了多久,周輝月忽然問:“你是來退婚的嗎。”

用的卻是陳述的語氣,好像明白所有人,親人、朋友,或是曾有過約定的陌生人,無論是誰,都會和他斷絕關係。

這句話將神遊天外的虞倦拽了回來。

“我隻是……”

虞倦頓了頓,是很少有的猶豫不決。

他很擅長作出決定,而且不會後悔,可現在的情形和他設想的差距太大。

虞倦在書中看到了主角往後的人生,但那樣的故事似乎太遙遠了,是在十年以後。而此時此刻,展現在他麵前的是二十二歲、失去一切,好像隨時會無聲無息死去的周輝月。

就像是十三四歲時經曆的生長痛,明知道痛過就會長大,還是會徹夜難眠,不想多體會一秒鐘那樣的酸楚。

虞倦鬆開了手中拎著的行李包,任由它跌落在地麵,裡麵隻有很簡單的幾樣東西。

他知道自己應該離開,在看到周輝月的狀態不足以讓他報仇的那個瞬間,在周輝月不做回答的那一秒鐘,在周輝月開口說話前。

現在遲了。

虞倦已經不能轉身就走了。

可能是不久前才親身經曆過一場死亡,他的心臟正微微發顫,無法看著一個人就這麼在自己麵前死去。

虞倦作出了一個衝動的決定。

他說:“不是。”

在這個時間點,沒有任何人能夠照顧周輝月,除了自己,周輝月名義上的聯姻對象,實際上的仇人。

就當是為了報仇的前期付出好了,萬一周輝月沒按故事劇情發展,不小心死了,他的仇就再也沒辦法報了。

那豈不是要記一輩子?

世上沒有不勞而獲的好事。虞倦在內心安慰自己。

虞倦走近了一些,站在周輝月麵前。樹影籠罩住了虞倦,而周輝月的臉則在虞倦的身影裡,明明靠得不算近,影子卻重疊在了一起。

他聞到周輝月身上很淡的藥味。

苦的,是虞倦不想嘗的味道。

虞倦居高臨下地看著周輝月,半垂著眼睫,一字一句說:“我的未婚夫,怎麼能是這幅頹喪的樣子?”

他不打算裝成好人,也不會對人低頭,更何況是在仇人麵前。

至於周輝月是怎麼想的……主角的心理不可能脆弱吧。

在複仇途中,無論是反派用十幾年前主角眾叛親離,一無所有的過往刺激辱罵,還是借康勉嘗試喚起溫情,周輝月都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動搖。

他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

在聽到虞倦的話後,這本《白城恩仇記》的主角,正處於人生最低穀的周輝月終於抬起頭,瞥了虞倦一眼。

對視的那一秒鐘,虞倦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其實對於虞倦而言,與周輝月在死亡來臨前的那次見麵是模糊的,印象最深的是他那深不見底的眼。

一個人曆經十五年,眼神都不會有所改變嗎?

這個想法轉瞬即逝,虞倦又覺得自己想太多了。

周輝月抬起頭,目光落在虞倦身上。

虞倦沒等他說話,俯下.身,臉頰邊的碎發垂了下來,襯得五官愈發秀美,懶洋洋地說:“所以我要留下來,看著你成為一個以我的標準而言,合格的未婚夫。”

虞倦說的那麼理所當然,仿佛世界上沒有比滿足他的願望更重要的事,記憶中未曾見麵的未婚夫必須接受他的索取,達成他的要求。

周輝月看著這樣的虞倦,陰鬱的眼眸中有一閃而過、來不及捕捉的莫名,忽然笑了笑:“好。”

像是終於發生了一點值得他提起興趣的事。

但是周輝月的記性很好,竟然連他說了第幾條都記得請。

虞倦站在幾步外的地方,手垂在腿邊,微微蜷縮著,指腹上一道紅痕——拎那把很重的輪椅時被勒的,他有些失神,好像很疑惑自己說過這麼多嗎?又或是眼前這個人是在忽悠自己。

周輝月靜靜地看著虞倦發呆,直到他眨了一下眼,看向自己,才很好心地提示:“第九條是不喜歡芹菜,禁止芹菜出現在任何場合。”

兩天前剛說過,因為那天午餐是周輝月煮的芹菜餃子。

虞倦一怔,確定對方沒有糊弄自己。

有必要這麼認真嗎?

可能這就是主角的好勝心吧。

虞倦這麼想著,走近了一些,少量的水滴順著他的頭發往下落,低頭的時候,也滴落在了周輝月的肩膀。也許是意識到這件事,一個身體虛弱的傷患不能碰冷水,他抬起頭,看著周輝月的眼睛:“那這是第十條。”

周輝月點了下頭,這次不是簡單的答應,而是很具體地說:“會陪你的。”

虞倦下好電子說明書,給周輝月也發了一份。

幾分鐘後,周輝月大致瀏覽了一遍,撐著手臂,沒有要虞倦的幫忙,換上了新的輪椅。

按下一個按鈕後,輪椅平穩地通過樓梯,他久違地來到一樓。

大門開著,陽光刺眼,蒼翠的綠一眼望不到頭。

是和虞倦的眼眸不同的綠。

不知為何,最近在看到每一種綠時,周輝月總是會想到虞倦的眼睛。

視線穿過如蔭高樹,周輝月看到路的儘頭的鐵門。

很忽然的,他想起十幾年前的事。當時他住在這棟房子的二樓,每天醒來,什麼也不做,什麼也做不了,看著那扇門,想要將它推開,想要走出去。

但那是不可能的事。

周輝月以為自己忘掉了那些,其實不是。

直到這一刻,虞倦來到了這裡,像是一個意外。

然後他下了樓,走到了周輝月的身邊。

周輝月似乎對那扇遙遠的門失去興趣,偏頭看向虞倦。

虞倦低聲問:“你什麼時候才會好?”

周輝月發現他對這件事非常執著:“虞倦,你的要求是有時間期限的嗎?”

虞倦搖了下頭。

*

當天傍晚,孫七佰就開車過來了。

他在監控攝像頭裡看到送來那麼大的一個快遞,生怕裡麵有什麼問題,上網查了發現是山地車,沒那麼緊張了,但還是擔心。

他到的時候,虞倦正在樓下研究新車,聽到有人進來,頭都沒抬一下。

孫七佰一進來,看到虞倦一個人,先鬆了口氣,試探道:“天這麼熱,小少爺還買新車?”

虞倦還是和以前一樣,興致缺缺,仿佛在這裡待著是坐牢:“太無聊了,出去轉轉。”

孫七佰是不願意他出門的,萬一出了什麼事,又是一樁麻煩事。

但勸也沒用,虞倦不可能聽。

孫七佰為人謹慎,去二樓看了一圈,當然沒有找到虞倦真正想要藏起來的輪椅,除非他能把整棟房子從上到下搜一遍。

虞倦看到他下樓,才鬆開手裡的車,直起身,懶散地說:“如果你真的很閒,可以每天過來開車載我出去。這樣我也不用騎車出門了。”

孫七佰笑著說:“說笑了,我每天都忙活生計,哪有什麼閒工夫。”

隻能希望蘇儷能早點讓虞倦離開。

孫七佰轉悠了兩圈,沒發現什麼異常,剛一出門,就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他在虞倦那碰了個硬釘子,語氣不好:“誰?”

對麵似乎被他的語氣嚇到了,沉默了幾秒:“我是周知。”

孫七佰愣了一下,反應過來,語氣立刻變了:“對不住對不住,是小少爺啊,您有什麼事嗎?”

雖然蘇儷從未和他提起過家庭私事,但孫七佰知道,為人做事,又是這麼不光彩的陰私,一定要打聽清楚,防止自己不明不白就上了套。

周知笑了笑,意識到對麵知道自己是誰,那也不用他解釋太多,直接說:“你是照顧周輝月的人吧。”

他的輔導課剛結束,蘇儷不在,找給母親辦事的人要了電話,立刻就打了過來。

孫七佰一聽他提起這個,就覺得不妙:“是,我是負責在紫金山莊照顧大少爺。”

周知說:“我打算過幾天去探望周輝月。”

孫七佰賠笑道:“您來這裡乾嘛?夏天這麼熱,山裡什麼都沒有,虞家小少爺天天在這無聊得要命,吵著要回去。”

周知嘲諷道:“我和他可不一樣,不會待那麼久。你也彆緊張,我隻是過去看看周輝月。我的哥哥受傷了,我不能來看他一眼嗎?”

孫七佰沒有辦法,隻好明說:“太太不可能讓您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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