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卷來鳥鳴,還有影影綽綽的,遠處人們陸續開始勞作的聲音。
今天是個豔陽高照的晴天,風和日麗,碧空如洗,刺眼的陽光透過精致的木窗,一路照到了床前。
床中人黑發散落,細膩的皮膚在霞光中帶著金色的光澤,突然的光線讓他在睡眠之中眉頭微蹙,但也隻是那麼一瞬,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就立刻伸了出來,輕輕關上了窗戶。
不過奚陵到底還是醒了。
宿醉的頭痛宛如釘刺,洶湧地席卷,他有些艱難地睜開眼,第一眼看見的,就是窗邊影影綽綽的身影。
“醒了?”溫和帶笑的聲音響起,醇厚低沉,像玄陽門山下,那眼年歲悠久的潺潺泉水。
大抵是宿醉帶來了錯覺,有那麼一瞬,奚陵幾l乎以為自己回到了加入仙盟以前,還住在大師兄峰上的那段時間。
但是錯覺終究隻是錯覺,他痛苦地閉了閉眼,按著昏昏脹脹的腦袋,再睜開時,眼前之人果然從白修亦,換成了白桁那張討厭的臉。
奚陵坐在床上緩了好一會。
意識在這個過程中終於漸漸清晰了一點,但頭還是疼,又暈又沉,令人煩悶。
奚陵討厭頭疼的感覺,猶豫著要不要再回去躺一會,卻忽然,一碗湯水遞到了他的眼前。
奚陵一怔,遲鈍地抬起了眼。
白桁:“蜂蜜水。找徐仙子要的,聽說是食修用靈力溫養過的,上好的蜂蜜。”
“……”
好一會,奚陵才端過碗,小口小口喝了起來。
甜絲絲的,是他喜歡的口味。
白桁靜靜地看著。
他很享受照顧奚陵的感覺,從前總是忙碌,細究起來,他們很少有像這幾l個月這般,每天每天都待在一起。
但其實,白桁現在是有點忐忑的。
他不確定昨晚的事奚陵記得多少,但就算再模糊不清,應該也很難完全忘記,自己親過他的事情。
白桁已經做好了自己或許要被血濺三尺的準備,頗有些頭疼地警惕著,心中難得有了一股很強烈的,想要趕緊修煉變強的念頭。
不然一直這樣打不過奚陵,實在不是個事。
但是,奚陵始終一動不動。
他似乎還沒有從昨日的那場大醉中徹底清醒,有些恍惚地看著已然空蕩的碗底,足足半晌,才漸漸明白——都是假的。
大師兄來找他是假的,見到的大師兄是假的,就連那個大師兄說喜歡他的黃粱一夢也都是假的。
那甚至都不是個夢,是他又一次認錯了人,把白桁當成了白修亦,稀裡糊塗地攪和到一起。
……他早就沒有大師兄了。
怔愣地端著手,奚陵不合時宜地發起了呆。
白桁沒想到他會是這麼個反應,有些擔憂地想要靠近,卻突然,一個黑影襲來,狠狠砸向了地麵。
“劈啪——!”
清脆的破裂聲突兀響
起,一片安靜的房間裡,這聲音刺耳得令人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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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裡是他原本要走的路麵,可是現在,尖利的碎片密密麻麻,完全沒有一個地方還能落腳。
旋即,是奚陵冰冷的聲音:“出去。”
說完,他沒看白桁也沒看碗,而是捂著額頭,煩躁地閉上了眼睛。
清風起,房間內死一般寂靜。
“……蜂蜜我給你放在櫃子裡了,如果還頭疼的話,就自己衝點蜂蜜水喝。”
不知過了多久,房間裡響起了白桁的聲音。
有窸窸窣窣的動靜響起,奚陵透過手縫,垂眸看了過去。
他看到了白桁蹲在地上,一點一點撿拾碎片的身影。
他像個給孩子操心慣了的家長,耐心處理著屋中一片狼藉,奚陵沒有在他臉上看到不耐煩的表情,有的隻是一片平靜,和生怕遺漏了碎渣的專心。
忽然,奚陵看見白桁眼底有淡淡的青黑。
他……一夜沒睡嗎?
奚陵有些出神地想。
可是……為什麼?
是擔心自己早上起來想起昨天的一切心情失落,還是因為他睡夢中總不自覺喊著師兄,所以不放心地守著?
奚陵不知道,他也不太想知道。
滿屋的碎片被白桁收拾得很快,他用抹布將碎片包裹起來,暫且擱置到了一邊,卻忽然起身,朝奚陵走了過來。
奚陵下意識放下手,往床的內側躲了躲。
躲完他才覺得不對,有些茫然地看著自己的手心,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害怕白桁。
白桁好像沒看見他的異樣,毫不見外地坐在了奚陵旁邊:“手伸出來。”
奚陵不伸。
他抿著嘴看著白桁,像是在問他為什麼還不出去。
白桁倒是也不在意,翻手掏出了一張與普通符紙不太一樣的東西,直接拍在了奚陵的掌心。
白桁手掌是溫熱的,和奚陵常年的虛寒完全不同。
隔著符紙,奚陵被燙得縮了縮,又想往床裡麵躲。
不過這回沒還來得及實行,白桁的話就隨著他的體溫,一起猝不及防地襲向了奚陵:“拿著,這是席卓並非氐昴仙尊轉世的證據。”
白桁:“我先走了,早膳一會會讓人給你送來,不要光著腳下床,也不要再偷偷跑出去喝酒。”
頓了頓,白桁又道:“不開心的話,不要悶在心裡。”
輕輕的關門聲響起,屋中隻剩下了一道失神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