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蔭遮蔽陽光,隻有幾塊碎金般的光斑落在車廂內,飛快向後流逝。狗卷棘似乎被這句話提醒到了,他如夢初醒地直起身,眨了眨眼睛。
“……都已經過了八||九年了,這點時間都等不下去嗎?”
車廂內靜悄悄的。
沒有人說話,好像每一個人都專注著想著自己的心事,光線明明滅滅,忽然,陰影裡,五條悟打破寂靜:“……硝子,我有一種奇怪的緊迫感,總覺得,好像現在再不做點什麼,最後的機會也沒有了。”
家入硝子沒說話。
五條悟也不需要她的安危,他自嘲地彎了彎嘴角:“我知道,這隻是焦慮,並不是真的預感——”
“硬要說隻是,我突然意識到,其實我壓根就不了解傑的想法。人和人縱然會彼此當麵歡笑,但始終無法真正確定對方的內心……真奇怪啊。”
五條悟嘟噥著抱怨。
家入硝子笑著回答:“人心隔肚皮這個道理,悟竟然才有所感觸嗎?”
“這個嘛……”
狗卷棘忽然端坐起身,打斷了兩位老師之間的對話。五條悟被他嚇得後仰,立刻,他拉開一隻眼睛的眼罩,好奇地打量狗卷棘:“這怎麼了——是想到了什麼線索嗎?”
狗卷棘翻出了紙筆。
他奮筆疾書地寫:
「五條老師,這世界上真的存在預知類的生得術式嗎?」
這話如果是剛剛進入到咒術屆的新人來問,尚且情有可原。但狗卷棘原本就出生咒術屆,曆史成績也算名列前茅,問出這麼天馬行空的問題,就有一點點離譜。
五條悟興致盎然地摸摸下巴:“有意思。”
狗卷棘繼續往後寫:
「如果確實有人的生得術式確實能預知到確切的未來,那麼,這樣的術式有可能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呢?」
“代價啊——”
五條悟一本正經地回答:“是的呢,超級慘的生得術式呢,看推理漫畫之前就已經提前知道凶手了呢!”
“……”
縱然脾氣溫順如狗卷棘,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鬢角處都隱隱作痛,青筋快要爆出來了。
“咳咳咳,好吧,不開玩笑。”
話雖如此,看五條悟摸著下巴的表情,明顯還想再琢磨個冷笑話出來。直到家入硝子在前座咳嗽一聲,五條悟才收起嬉笑的表情:“據我所知,從咒術師有史以來記載來看,沒有能夠預知未來的術式。”
“……”
狗卷棘神色平靜。
但不知道是不是五條悟的錯覺,他總感覺好像有一道陰影覆蓋到自己的學生身上。
“……但這些年冒出來的新事物很多。在以往,也沒有我這麼強大的咒術師,不是嗎?”五條悟臭屁地回答。
這麼回答問題——
真的不怕被學生打嗎?
好吧。
五條悟確實不怕。
“介於此,也不能完全否定出現新術式的可能性。完美回答。下一題——”
五條悟繼續摸下巴:“需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這不就是課堂上的內容嗎?狗卷沒有好好聽課哦——”
“……”
“涉及代價,這不就是束縛嘛。”
“和想要做到的事情息息相關,想要做到多麼困難的事情,就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五條悟斜著眼睛瞥了狗卷棘:“這種知識點應該用不著我重複吧,你平時隻說飯團語,不也是束縛的一種——通過限製平時的說話,來強化咒言術的使用效果。”
“……”
“好嘞,五條悟小課堂又成功解決掉學生的一個難題,然後,再說最後一個問題:如果是預知類的術式,大概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
“這要看對方想要預知的是哪方麵的內容吧。就算是束縛,同樣也要遵守等價交換的原則。”
五條悟平靜地敘述著,這都是最基礎的知識點,雖然不明白狗卷棘怎麼突然詢問這些事——他還指望著能得到什麼不一樣的回答嗎?
“……比方說,想用束縛強化術式去拯救一個人,那麼,對應的代價,很可能就是要付出自己的生命。不等價的束縛很難成立。”
“……”
五條悟凝視著狗卷棘的臉。
靠著六眼作弊般的情報收集能力,他觀察到,原本剛剛感覺到的變化並非光線的錯覺,而是人的神色在一瞬間裡的變化而導致的氣質感受不同。
在這一瞬間,狗卷棘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整個人好像被某種陰暗情緒的風暴徹底吞沒了。他張開口,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也隻是大口大口地吞咽空氣,宛如乾涸的魚。
不會真的……
五條悟心底也掠過這樣的猜測,但他立刻否定了這樣的猜測。但他很快又否定了——
咒術屆和咒靈們的實力大致平衡,假若人類之間真的誕生擁有這類術式的活人,咒靈那邊的實力該暴漲到什麼程度啊!
五條悟稍加設想,就產生了一種頭皮發麻的驚悚感。
他拍拍狗卷棘的肩膀:“但世界上根本不存在類似的術式啦,你的假設從一開始就不存在,放心啦。”
狗卷棘動了動唇。
他說不出話——
但倘若,真的存在這樣的術式,而且對方還在他麵前展現了那種無法用常理解釋的奇異能力呢?
誰獲得了救贖?
誰又付出了代價?
*
*
“阿嚏!”
還在教室裡上課的蘇久言猛然打了一個噴嚏,她揉揉鼻子。
這是誰在背後偷偷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