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看姥姥了?”
“也……”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蘇爸露出了牙疼般的表情,他一咬牙,破罐子破摔般地說,“當然看,我會帶你看姥姥,但就是看的方式,和過去有一點差彆……”
蘇久言一腦門的霧水。
這到底怎麼了?
她爸爸平時說話挺正常,說話方式也不是這種謎語人的畫風,怎麼今天突然基因突變,仿佛第一天才開始學中文?
蘇媽聽不下去了。
她從背後推了蘇爸一腳:“你好好和小言說話,小言都十七歲了,大孩子了,她能接受現實的。”
蘇久言非常迷茫地追問:“什麼現實?”
蘇爸忽然抬眼,深深地凝視了蘇久言一眼,那一眼中蘊含著極為複雜的感情。
他頹然地歎了一口氣:“其實,原本應該早些告訴你的,但你姥姥堅持不肯,她說,你是考大學的料,不能讓你分心。”
蘇久言大腦宕機了。
她從這番話裡嗅到了某種不祥的意味,但思維就像是生了鏽,根本運轉不起來。腳底板仿佛生了根,她木在原地,聽著爸爸說完最後的審判。
一切塵埃落定。
“我們回鄉參加姥姥的葬禮,去見姥姥最後一麵吧,小言。”
*
*
家入硝子看著狗卷棘下車,白發少年清瘦的背影搖搖欲墜,仿佛能被一陣風吹走。
看那慘白的小臉——
家入硝子差點條件反射,甩一手反轉術式過去。
孩子真慘。
竟然攤上了五條悟做老師。
“悟,乾嘛嚇唬孩子?”
五條悟厚臉皮地回答說:“這是為了得到更多情報的必要手段,說起來,硝子,聽到狗卷君的那些問題,你就沒有什麼感想嗎?”
“我覺得,狗卷君應該認識了自稱擁有預知類術式的……”
家入硝子猶豫了一瞬。
她知道,這個立場判斷很重要,但從狗卷棘的表現來看,以及,所有咒術師及其術式都登記在案,能在術式上做手腳糊弄狗卷棘的身份,恐怕隻有——
“詛咒師。”
家入硝子以為,聽到這個答案後,五條悟會麵露異色,但他的表現堪稱平靜。甚至,他還伸了一個懶腰:“狗卷君被騙了。”
“為什麼這麼說?”
五條悟平靜地分析:“如果是傑身邊的詛咒師,肯定能提前得知傑的計劃,僅僅隻是這樣,可不能篤定是預知類術式。然而,對方偏偏要這樣欺騙狗卷君是預言類術式。這證明,他想要做的事情,必須要建立在狗卷君完全信賴他的前提上——”
“哪怕他給出來的理由是根本無法證實、也無法證偽的未來,狗卷君也要完全信賴他。”
“聽起來有點像殺豬盤?”
“不止是殺豬盤吧,類似的騙局很多吧,電視上都在播放,不要迷信大師算命改命——”五條悟笑了一聲,“隻是,騙到咒術師身上,還真挺罕見。”
“你打算怎麼做?”
“再看看——”
五條悟歪著頭,忽然燦爛地笑起來,那魅力四射的笑容大概能迷死許多女孩子:“手段暫且不論,至少,在傑的事情上,對方是願意幫助我們的。”
在大目標相同的前提下,五條悟可以包容對方的小毛病。
“若說有什麼地方是我看不明白的,嘖,我真不明白,那家夥怎麼就執著於狗卷君,非要這麼嚇唬他。”
明明,按照狗卷棘的性格,隻要不是過分或者邪惡的事情,他都會願意伸出援手吧。
“悟啊。”
“嗯?”
家入硝子揉了揉太陽穴,她真不明白,快奔三的人了,五條悟怎麼就還能保持著燦爛的童心。
她提醒道:“你發現這件事後,明明自己嚇狗卷君也嚇得很開心啊,哪裡有資格吐槽彆人啊!”
“這能怪我嗎!”
五條悟理直氣壯:“明明是狗卷君的反應太好玩了啦!”
*
*
“叮咚。”
這是特彆關注的提示音——
蘇久言上線了。
狗卷棘看著亮起的頭像,隻覺得打字的手都在顫抖,他甚至按錯了好幾次鍵,又不得不刪掉原本的話。
「言發送了一份文件——」
「羂索的資料.docx」
「接收」「另存為」「……」
「狗卷棘:你現在還好嗎?」
「言:對不起,老婆,我之前不應該對你胡言亂語,如果不小心冒犯到了老婆,我很抱歉。」
“……”
狗卷棘一時之間,竟然判斷不出來,對麵是不是在說反話。如果說是情真意切的道歉,那幾個“老婆”的稱呼明晃晃地挑釁。但若說是反話,用詞又極為誠懇。
就好像,在對方的世界觀裡,稱呼狗卷棘為老婆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
算了。
雖然被人這麼稱呼,總有種莫名的羞恥感。但隻要蘇久言能平安無事,縱然被對方喊一輩子的老婆……狗卷棘也捏著鼻子認了。
「言:抱歉,我現在心情有些不太好。老婆對資料有什麼看不明白的地方,留言就好,過幾天我會上線解答的。」
心情不好?
狗卷棘立刻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地方。
「狗卷棘:發生什麼事?」
這個簡簡單單的問題似乎難倒了對方,在十幾分鐘的沉默後——
「言:老婆……」
「言:我姥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