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1 / 2)

秦灝送薛爍離開,中途便與人分開了。他先去給其他委托收了尾,直到日落時分,才慢悠悠回到事務所。

屋內依然十分安靜,推開門,見全楚悠靜坐在沙發側旁,望著沙發方向,一言不發。

他走近以後,才發現方銘躺在沙發上,身上蓋了件衣服,貌似已經熟睡。

他對全楚悠做口型:睡著了?

全楚悠沒有回話,隻是看他一眼,便起身朝屋外走去。

秦灝隨之跟上,待門合上後又問:“情況怎麼樣了。我看他眼睛挺紅的,哭過了?”

全楚悠眉間微蹙。

“彆這麼緊張——”

秦灝想去拍人肩,卻被避開。

他倒也不嫌尷尬,順暢收回了手,又道:“對了,你們隊長讓我提醒你一聲,天黑前得歸隊。”

軍部管理嚴苛,光是全楚悠這回能出來待這麼久,也是因為薛爍出馬。

全楚悠往門內望了一眼。

秦灝:“放心,有老子在,不會有事。”

全楚悠卻跟沒聽見話似的,依然望著門內,少頃道:“我會再來。”

秦灝甚至沒來得及回應,對方便徑自走了。

他目送人背影,嘴裡嘟囔:“怎麼一個二個都那麼奇怪。”

他輕踢了房門一腳,門悠悠晃開,而沙發上的人依然沒有醒來的意思。

看著那人眼眶不同平時的紅腫,他歎口氣,走進去。

.

等方銘再次醒來,天色已經全黑了。

眼上很冰,像是蓋了一層毛巾。他後知後覺睡著之前的事,大概是哭過了頭,眼睛完全腫了。

那是他第一次做出那種事,幾乎完全控製不了情緒。不過發泄過後,腦子倒是要比之前清醒了一些。

大概。

方銘不太確定。

屋裡沒有亮燈,唯一的小窗透不進光,屋內一片漆黑。

他坐起身,眼上毛巾隨之掉落,啪嗒一下摔在了身上。

方銘這才發現自己身上還蓋了件外套,那不是他自己的衣服。

他撿起來看,發現是全楚悠的製服。

“啪。”

電燈忽然亮了。

刺眼的白熾燈光瞬間湧滿整個屋子,方銘不太適應,虛起了眼。

依然是那堆滿雜物的辦公室。身後有人走近,他看過去,見是秦灝,手裡還提了個塑料袋。

“出去買個飯你就醒了?”那人手抄著兜,“剛好,起來吃吧。”

塑料袋裡裝了兩個罐頭。

方銘默默坐起身。

如今安全區已在逐步恢複養殖業,但由於氣候影響,產量還不穩定,因此城內大部分人的食物還是封存已久的預製品,新鮮的肉菜米飯價格很高,平民幾乎買不起。

秦灝坐去他對麵,打開了罐頭。方銘並沒什麼食欲,隻看了一眼,問:“全楚悠呢。”

秦灝頭也不抬:“走了。”

“我回來前他一直守著你,估計你們軍部有門禁要求?⑶⑶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他說著拆開一雙一次性筷子,遞給方銘,“喏。”

方銘雖然接了,但隻是拿在手中。

“薛爍已經交代了,這段時間你就先住我這兒,好好養傷。”秦灝往嘴裡塞著食物,口齒不清,“彆有顧慮。”

方銘:“……”

秦灝又說了一些事,大致是之後方銘可以住辦公室樓上,那裡是他的休息室。罐頭這次他多買了一些,已經放上去了。東西都可以隨便用,有壞的告訴他。

他嘮叨了半天,直到最後一句,對麵都沒有應聲。

秦灝罐頭已經差不多空了,他一抹嘴,放下筷子:“有什麼問題?”

依然沒有聽見回應。

對麵人頭微垂,這段時間頭發長了不少,發絲微擋住眉眼,看不清表情。

秦灝看了一會兒人,忽然起身,走近人身旁坐下。

感到身旁一沉,方銘終於有了反應。剛要抬頭,手裡就被強塞進來罐頭。

“吃。”秦灝言簡意賅。

方銘微微皺了下眉。

“知道你沒胃口,但人要活著,就必須得吃東西。”

秦灝拿過罐頭,撕開蓋子,又再次塞進人手裡。

“吃。”

他重複。

方銘看著罐頭裡的內容物,那是顏色呈深褐色的肉製品,不知是用什麼肉做的。白熾燈光下,泛著油光。

他嘴唇微動,拾起了筷子。

見人終於乖乖吃下東西,秦灝滿意了,往後靠坐,這時聽見發問:“你一直是一個人?”

秦灝一頓,又見身旁人抬頭看來,漆黑的眼瞳深不見底:“你為什麼能活著。”

燈泡質量不太好,亮光微微閃爍。空氣像是一下子滯住了。秦灝大概沒想到會聽見這種問題,一下愣在原地,好半天才道:“你這是什麼話。”

方銘默不作聲看著他。

一方沒有回話,另一方也沒有繼續追問,就在空氣就要這麼繼續僵持下去,秦灝率先敗退了。他抓了下頭發,望天道:“不是。”

“我不是一直一個人。”

頭頂的白熾燈實在刺目,秦灝雙眼微眯。

“我之前提過?我也有個弟弟。如果還活著,應該跟你差不多大。”

“不過跟你那位哥哥不同,我沒能保護好他。”

說話的時候,秦灝順手抽出一支煙點燃。

白煙嫋嫋,徐徐升上半空。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但大概不止我,到現在這個時候身邊還親人都在的,估計也寥寥無幾了。”

“人要比想象中頑強。我當時也以為自己跨不過去,但現在不也活得好好的?”秦灝抖了下煙,“你瞧,我還能跟你提起他。”

方銘清晰看見,秦灝持煙的手指,要比之前顫抖一些。

“人總是有求生本能的。一旦

跨過去了,就會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問我為什麼活。”煙燒得極快,幾乎灼傷了指腹。

方銘聽見秦灝低聲。

“老子就為了自己。”

一根煙抽完,秦灝碾滅,又抽出新的一支。

方銘收回視線:“抱歉。”

秦灝:“乾嘛又莫名其妙道歉。”

方銘沒說話。

因為他看出來了,對方並非口中所說的那般灑脫。大概平時隻是不刻意去想,這會兒提起,情緒明顯要比平時不穩。

但至少有一句話,於他而言,於秦灝而言,都是同樣。

這個世上,存在成千上萬有相同遭遇的人。但大家都還活著,帶著死去的人那份一起。

無論如何痛苦,如何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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