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094(1 / 2)

北洲防線。

在不周異象出現時,洛泠風又說了一聲“退”,她的聲音不是很高,神情也很是平和,可在那背後,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漫天的水潮卷動,大浪迭起,洶洶不可遏製。衛雲疏抬眸凝視著洛泠風,眼中藏著幾分可憐與淒哀。

“還不退嗎?”雍和樂於看這場好戲,她格格地笑了起來,紛紛揚揚的墮火如天花墜。她抬起手運起一掌將火海往前橫推,而洛泠風眼也不眨,將靈力催起。轟轟烈烈的炸響撼動蒼穹,到處都是狂暴的靈機浪潮。

“你要做什麼?”衛雲疏看著洛泠風問,不管她如何看,眼前始終籠罩著一層脫不出的迷障。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慌與驚懼攫取了她的心。氣脈之中靈力激蕩,身後星辰旋轉,無數星芒積蓄,可尚未攀升到頂點的時候,又被囚天鎖鎖拿住,根本無法傾瀉出來。若是讓她祭出那一劍,有很大的可能將雍和驅逐,可偏偏被洛泠風製住,她不得自主。

寒意攀爬過衛雲疏的脊背和麵龐,她仰起頭看天幕,亮紫色的閃電如同群龍出,在半空中與血魔廝殺。各色的光華交錯,抹出了一個光怪陸離的畫麵,將天幕照得透亮。衛雲疏沒有得到任何的回答,洛泠風隻是靜靜地站在了無邊無際的赤潮上,麵容逐漸變得模糊,仿佛要從世間抽離。

退。

師無方、顏丹渥心中都有了這樣的思慮,可手中的劍芒仍舊是向著前方,破開了一層又一層陰翳。若是能趕在西洲出事前解決邪魔呢?是不是不用做這樣的抉擇了。瞳孔中倒映出了無數破散的陰雲和血芒,師無方口中溢出了鮮血。她抬袖一擦血跡,雙目灼灼地望著邪魔,以丹心證赤忱。她很輕地說了一個“殺”字,提著劍再度向前。她身上的傷勢越來越重,可氣息變得越來越可怕,最終與顏丹渥配合,將無首羅睺從這片戰場上驅逐出去!沒有再收拾的時間,師無方、顏丹渥二人都轉向了大笑不已的雍和。

雍和挑眉,麵上沒有太多的懼色。

到了這一步,他們的目的其實已經達成了。

當然若是能夠將仙門這些礙事的修士性命留在此處,那再好不過。她一眼便看出師無方、顏丹渥二人是強弩之末,毫不猶豫地運掌向著她們身上抓拿。緊接著,流火墜地而來,渾火煞滅神光中也藏著一股極為恐怖的力量。在千鈞一發之際,如日月同墜的劍芒落了下來;如四海之水傾瀉的海潮也落了下來。衛雲疏、洛泠風兩人隨即殺至,在隆隆爆響中,仙門這處,又往後退了一步。

北洲的地陸崩裂,已經被徹底打壞了,地麵上溝壑縱橫,向著各個方向蔓延,地氣翻湧不已,那股龐大錯亂的靈機也要衝開地麵奔湧出。

此刻的四人聯手隻是勉勉強強地將雍和攔住。

顏丹渥眼前隻一片蒙蒙的血光,她吞下了湧到了唇邊的血跡,恨聲道:“難道退了就能挽回頹勢嗎?”

洛泠風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似是譏諷:“是走上那條退路。”

師無方勉強笑道:“若是這,洛真人

不必擔心,我已經吩咐了師妹,就算是我戰死在此處,也不會妨礙什麼。”

“去路迢迢,若連護道的洞天真人都沒有——”洛泠風扯了扯嘴角,沒有繼續說下去了。師無方豈是不明白這一點?可她們擁有的時間太少了,自得知真相後,就算拚命追趕,也無法將缺陷填充完整。若是可以,她也不願意讓尚未成就洞天的師妹們踏上那條渺茫而孤寂的路,可事到如今,又能夠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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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泠風笑了笑,說:“你們戰死倒是無妨,但是西洲的人種可不能就此全軍覆沒了。”

話音才落下,周邊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撕裂聲,那隻手掌再度從天而降。在眾人的視線裡,無數道銳利的劍氣發出,其中也有一隻尾翎奇異多彩的鸞鳥飛出,可隻過了一瞬,劍氣便被捏碎了,流轉著五色十光的鸞鳥法相也在一聲哀鳴中,被那隻龐然的手掌撕裂。再這樣下去,整個西洲被拍碎也是遲早之事。

師無方麵色驟然大變。

極天上。

寄長空雙劍如龍玄旋舞,可仍舊不是秋至恒的對手。在激烈的鬥爭中,天幕多了一道裂口,一道光河從裂口生出,緩緩地淌入了浮黎仙域。光河之上,坐落著一個個虛幻的人影,他們正漸漸地變得凝實,等到徹底顯化的那一刻,也許會像秋至恒一樣走出來。

難道真的是天數如此嗎?是天要亡她浮黎仙域?眼見著秋至恒的一掌落下,寄長空阻攔不得,心中頓時生出了一種無望之感。都說洞天真人已經窺見了道,可仙域不過是浩蕩天地中的“一隙”,他們過往所窺的隻不過是無窮宇宙的一角。他們是螻蟻,是滄海一粟,是妄圖撼動巨樹的蚍蜉。在轟擊聲中,眼前的光亮驟然間消失不見,仿佛跌入了一片昏沉晦暗裡。等下一刻視線明晰起來,又是燦燦的長河光輝。

“可惜了。”秋至恒負手而立,凝望著寄長空手中的真如之劍輕輕地歎氣。他抬起手,強悍的靈力再度如江海宣泄而出,與劍光交擊,迸射出來燦燦的火光。感知到劍氣上傳出的銳意,秋至恒眉頭一挑,將自身靈力又是往前一推。

寄長空隻察覺身上承受了一股巨大的壓力,她聽到了一陣嗚鳴聲,卻是她的本命劍器最先承受不住,出現了道道裂痕。寄長空眼前一暗,整個人便被掀翻,狠狠地砸落在數百丈外。

雙方的力量過於懸殊,這根本是不可能勝的一戰。而天門裂隙洞開,說明祖師留下的術法已經被破去,下方恐怕也顯露出了敗相。寄長空眼神微凝,頃刻間便已經做出了決斷。在開始這場戰局時,她們同樣想過失敗的可能。昔年祖師留下的術法為他們護道,如今就該由他們來替弟子護道。

寄長空輕歎了一口氣,伸手一拂便將“空霄”化去,她凝神注視著真如之劍,輕輕地說:“到時候門中諸弟子就拜托前輩了。”沒等真如之劍應聲,她又慨然歎息道,“我道不行奈之何?人間何處避風波?”

一句話落,龐大的劍氣自她的身上衝掠而出,她的身形逐漸地消融,化作了一柄寒光凜冽的劍,不是斬向那道被打開的天門,而是如流

星一般直直地墜入了不周山巔。劍氣撕裂了流蕩的氣旋,在與不周大陣觸碰的瞬間,便見萬千赤芒如日光驟然散出。那被打得支離破碎的山門大陣重新運行了起來,並且一波波地向往蕩去。自上往下看,便是一個巨大的穹頂籠罩了整個西洲。

秋至恒挑眉,自言自語道:“貫通地氣靈穴,以身成陣?”他哂笑了一聲,並不理解這等無用的掙紮。他沒再理會什麼,而是伸手朝著天幕一撕,使得那灌入其中的光河越發明燦。他沒忘了,他們的首要任務是將“歸墟?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拉回上清,而這件事情得需要同道助力。

不周之巔,陰雲籠罩,上上下下俱是愁雲慘淡。這一場鬥戰,各方都可以說是損失慘重。可冉秀雲並沒有時間可以抒出內心憤懣慘痛的情緒,她還要按照大師姐的吩咐準備“後路”。可“天宇同周飛宮”所載之人終有數,選擇哪些人前往上清?又有誰願意前往上清?

“留在這裡,被他們抓住了,頂多是做俘虜。可要是去了上清那真的是死路一條啊。”

“以我等的力量,如何與他們對抗?”

“要不還是束手就擒吧?”

一道道話語充斥著絕望,縱然看不清楚交戰之景,可幾度死裡逃生的驚懼感死死地烙刻在他們的心中。他們很想知道南洲、東洲如何了,可一步都不敢踏出。

起初,冉秀雲還產生過飛宮無法承載所有人的擔憂,想著到時候不周退一步,死守在浮黎仙域就好了。可誰知道到了這會兒,敢於站出來的人不多,尤其是那些散修,根本不敢也不願意前去“未知”之地。

“無塵海禦長風,願前往上清。”一道鏗鏘有力的聲音響起,卻是禦長風以“無塵海”的名義站了出來。緊接著,池風潮帶著丹陽門下的弟子走了出來。在雲中城世家破滅後,恩師已經將他們的名冊錄入雲中城,算是雲中城嫡脈正傳。

“我也願意去。”薑九霄在猶豫了一陣後,也說道。當初放棄投向龍君以及無始宗是對的,看如今的浮黎仙域哪有他們的蹤跡?可靠向了不周後,也沒有找到生機在何處。好像怎麼走都是一個死劫。她要跟那些人一樣躲在不周的陣中嗎?可那邊的人連天門都可以打開,何況是區區陣勢?隻是個時間問題罷了。主動出擊也許也是個“死”字,但是怎麼看都比留著機會要多。實在不行,到了那邊轉投其他勢力就是。她若心中無障,就不需要修行“斬諸我”之法。

“冉師妹、三師妹、小師妹,你們也去。”疲倦而又熟悉的聲音傳出,緊接著,便是一道白衣身影從一團劍光中走了出來,正是師無方。

在看到了不周方向的巨掌時,師無方終於認清了現實,她們所圖謀的事情徹底失敗了,上清神域的上真很快就會抵達,而這個時候,攔不攔其實已經不重要了。她們當然想將北洲的原初邪魔斬殺,可雍和在吞沒了斬諸我產生的東西後,功行已經拔升了一個層次,根本不是洞天境的她們能夠撼動的。眼下撤回不周,守禦西洲竟然成了最後的、唯一的選擇。

她們撤回的時候,雍和沒有阻攔、沒有追

逐。

師無方隱約明白了她的心思,大約是想著將被驅逐的同道都拉回來。

“大師姐,贏了嗎?”嬴月的眼神中藏著一抹希冀,她看著師無方,期待著她的答案。

師無方慘淡一笑,那雙始終溫柔如水的眼中,被淒哀和懊喪填充著。

謝知潮急急地問:“我們去上清神域,那大師姐你呢?”

“我嗎?”一滴豔紅的血從眉骨淌落,師無方伸手一擦,毫不在意地揚眉笑了笑,“當然是鎮守在不周了,我等你們回來。”

顏丹渥的聲音也響了起來:“我也留在不周,屆時門下的弟子就由衛真人、洛真人多照應了。”她的傷勢很重,抵達了上清神域未必能夠隱匿行蹤,倒不如留在不周,能支撐一天是一天。

師無方又說道:“先前所煉製的法器,原本想著等成功後用來隱藏浮黎仙域的,如今倒是可用在西洲上。”這句話給了那些惶惑的弟子們一枚定心丸,縱然是偏居一隅,那也比沒了性命要好。本在猶豫去不去上清的,這會兒都開始退縮了。

洛泠風的聲音響起:“沒有多少時間了。”她一個人站在人群之外,紅色的衣袖垂落,點綴在上頭的洞淵重水像是一抔冷灰。那短暫的溫和麵具撕去,她的周身透露出一種如惡鬼修羅般的森寒和陰冷。

師無方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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