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說是桑不為正身在何處了,就連史冊中對她的過去記載都隻是語焉不詳,隻有寥寥數語。如今聽得的,隻有流傳在各地、不知真假的謠言。不過龍君、雲君都沒有身亡,若是有機會,得將她們救出來。衛雲疏心想道。可那個機會什麼時候到來呢?心念一浮動,衛雲疏眉眼間又有無儘的悵然意。
“這事情急不得。”謝知潮喃喃說道,她蹙著眉,仿佛要靠著這句話安定自己的心。
冉秀雲看著逐漸走神的謝知潮,深呼吸了一口氣,她定了定神,說:“提升自身實力最為緊要。”她們不周的三人天賦相差無幾,可以互相等待一二,可衛雲疏——沒必要被她們拖著。於是,她說,“薄師姐,在學宗中不必太擔心我們,你隻管往前走。”見衛雲疏眉眼間浮現了一抹憂慮,她又道,“若我們之中有人先成就了,那就算遇到了什麼,也會有個強有力的靠山。”
衛雲疏點了點頭,之後又與冉秀雲、謝知潮二人交流了一陣道法,直到日頭沉入西山,才起身告辭了。天地間一片彤彤的雲,遠望著如烈火燒成,壯烈間又莫名的有幾分淒然。涼風吹來,在麵頰上帶起了絲絲縷縷的寒意,衛雲疏陡然間回神,慢慢地回到了天缺福地中。
兩年不見,阿芒容顏如舊,可天缺福地大變了模樣。原本寒漏的洞府多了裝點的寶石,未曾被烈火罡風的小徑上種植著各色的靈草,正在迎風招搖。這些異草有調理靈機之用,潛移默化地改變周圍的烈氣,很是不凡。她沒有給阿芒留下什麼,而以阿芒的本領也無法取到它們。東西是從哪裡來的?衛雲疏的眉頭倏地一皺。
阿芒見衛雲疏眉眼凜冽,鋒芒乍現,笑嘻嘻地吐了吐舌頭。在衛雲疏發問時,她快活道:“是您的道友送來的呀。”
“哪個道友?”衛雲疏麵頰依舊緊繃著。
阿芒說:“天女閣的月螢真人。”她從懷中摸出了一枚漂亮的寶石,又高高興興說,“這也是她送我的呢。”
衛雲疏麵上寒色更甚,先前沒有想到這一茬。她視線掃過了花花草草,沉著臉道:“以後不許收任何人的東西。”在阿芒還不是人身的時候,她待阿芒就很寬厚。阿芒還以為一些沒叮囑的事情自己能夠做得了主的,可現在被衛雲疏寒峻的臉色嚇了一跳。驢脾氣還沒上來,就被冷氣壓了下去。阿芒愁眉苦臉地應了一句:“知道了。”
衛雲疏“嗯”了一聲,也沒管阿芒,徑直往洞府裡去了。她的心情不是很好,曾經缺失的記憶回籠,帶給她難以估量的痛苦。她能在冉秀雲、謝知潮她們的跟前佯裝無事發生,可一人獨處時,總是忍不住想起那張臉,想起那慘烈的愛恨糾纏的過去。是一次又一次的選擇將她們推上了這條路——如果在那時候換個方式,是不是能夠改變什麼?可在與過去之影、與無數個我相合後,衛雲疏知道,重來一次,她依舊會那麼做。無數個岔道隻是虛幻,留在眼前的隻有唯一。
剝不去的真我,剝不去的痛悔,這是她成道之路上必須背負的。
衛雲疏慘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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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缺福地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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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螢拿著乾坤囊飛掠而來,她並不知道衛雲疏已經破境關歸來了,隻想將一些珍奇的種子給阿芒,讓她種植在浮島上,改善四麵的環境。阿芒才被衛雲疏叮囑過,雖然眼饞月螢的好東西,可仍舊是拒絕了,隻是耷拉著腦袋,瞧著好不喪氣。
月螢疑道:“阿芒道友這是怎麼了?”
阿芒道:“真人回來了。”
月螢一愣,繼而驚喜道:“薄道友出關了?她成功破境了?阿芒道友,快快去通傳一聲,我想見一見薄道友。”
阿芒琢磨了一陣,真人隻說了不能收東西,沒說不能傳訊。於是她應了一句好。可沒等她前去,衛雲疏便自己出來了。
“月螢道友。”衛雲疏打了個稽首,淡淡地開口道。
月螢察覺到衛雲疏有些微的不同,她沒有在意,畢竟破境時性情跟著移轉在上清神域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她匆忙避開,回了一禮,揚眉笑道:“恭喜薄道友成就上境。”
衛雲疏微微一笑道:“以月螢道友的功行,也很快就要破境了。”
“是啊,到時候我得回天女閣一趟。”月螢露出了一抹悵然之色,但是很快,她便將這一抹情緒壓下來。她凝望著衛雲疏,又說,“薄道友閉關數年,想必也不知道近來發生的一些事情吧?”
衛雲疏與月螢打過交道,知道她的好奇心和八卦心都頗為熾熱,略一思索,就猜到了她來找自己的目的了。“不知。”衛雲疏搖頭,又說,“願洗耳恭聽。”
月螢眸光驟然一亮,也知道薄道友願意聽她講這些事情了。她自發地上前一步攬住了衛雲疏的手臂,隻不過被衛雲疏不著痕跡地避開,月螢也沒有太在意,一張嘴叭叭道:“薄道友還記得橫絕山那一戰嗎?在那時有不少造物人被擒捉了。”
衛雲疏接腔:“是啊。”
月螢說:“有的被接回去了,有的被帶到藏魔窟中斬了,但是有一個很特殊。她還是薄道友你擒住的呢!”
衛雲疏想了想,答道:“是自稱昭清的那位?”在眾多造物知靈中,唯有她給自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正是!”月螢用力一點頭,“她是玄清山昭蘇上真的造物知靈,在天機府大亂後被帶走了。她跟其他的造物知靈有點區彆,並不想取代正身,而是將自己當作了另外一個人。消息傳回玄清山時,玄清山並不願意來接她,甚至還要求學宗將昭清給斬殺了。可不知怎麼回事,這事情被昭蘇上真知道了,她親自來了學宗一趟,要將昭清接回去。”
“接回去了嗎?”衛雲疏問道,其實她知道月螢這樣說,肯定是沒有的。
果然,月螢說了“沒有”,她的眉眼間浮現了一抹興奮之色,又道:“昭蘇上真為了將昭清帶回,與白主立下盟約,在學宗中講道十年!自從她來了之後,朝聞殿中可是人滿為患呢。薄道友,你也該去聽一聽的。真仙、至仙太過遙遠,對於我等來說,玄仙的經驗正好。”
衛雲疏不想過多地沾染上
清神域的“斬諸我”道法,她沒有刻意去關注,可在她破境之時,斬諸我也成了“未來之我”中的一個。她正想尋個借口拒絕,冷不丁又聽月螢道:“你們師門幾個都好奇怪,來學宗好些年了吧,怎麼一次朝聞殿都不去?那兒也不需要功數啊?難不成玄主給你們另外指明了道途?”月螢的語調中,是真心實意的困惑,衛雲疏聽了後,心中頓時一緊。
“玄主道我等連自身的道都未曾定下,過多聽旁人聽講,容易陷入迷障中。”衛雲疏解釋道,順勢將鍋甩給了小太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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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道友已經摘取道果,成就上仙了,如今道途還會未定嗎?”月螢又問。
衛雲疏笑了笑:“前時之我未定,如今之我自然已定。有空了,我便與道友一起去聽講。”
月螢得到了準信後,立馬笑了起來,她沒再思索這件事情,而是道:“到時候喊上元姐姐一起。說起來,自你閉關後,元姐姐也消失不見了。等她現身後,不會也是上仙境了吧?那我得抓緊時間趕上你們。”
元姐姐?元初?衛雲疏微微一愣。她都快把人給忘記了,這會兒聽到了月螢提起,眼前才浮現一張掛滿溫柔笑容的臉龐。從元初的身上,她感知到的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那種不要和她往來的念頭很強烈,勝過了對上清神域修道士的排斥。思索了一會兒,她問月螢:“你對元道友了解多少?”
月螢道:“玉京法脈真傳弟子,在玉京甚至是學宗中地位都不低。她溫柔似水,與人和善,口碑很是不錯。”雖然一開始的見麵沒那麼美好,可後來相處中,月螢還是蠻喜歡元初這個人的,故而一出口都是溢美之詞。
衛雲疏沒有得到新的訊息,怕月螢看出端倪,她沒有繼續再問下去了。小敘了一陣,便各自回去了。三日後,月螢拽著元初來找衛雲疏,卻是要邀請她前去聽昭蘇上真講道。衛雲疏想到先前應下的事情,沒有半點猶豫地同意了。月螢喜不自禁,元初則是多看了衛雲疏好幾眼,一雙黑沉的眼眸中,似是藏著彆樣的情緒。衛雲疏察覺了,她默不作聲地回頭望了元初一眼,卻隻看到了一片清透。餘光一撇,落在了雪白的發絲上。衛雲疏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洛泠風,一股酸澀湧上心間。
這時候,衛雲疏忽聽得月螢一聲問:“元姐姐,有個問題困惑我許久了。”
元初柔聲道:“你說。”
月螢是順著衛雲疏的視線看去的,白發盈盈如雪。倒不是沒見過白發修士,而是覺得這白發落在元初的身上,與那張溫柔的臉相襯,讓人無端地升起一抹清愁來。她的聲音壓低了幾聲:“元姐姐怎麼白發了?是過去傷了根基嗎?”
“不是。”元初微笑著搖頭,她的視線定落在衛雲疏的身上,輕輕說,“隻是傷了心。”
這樣啊……月螢麵上露出了幾分憐惜來,她沒再繼續問下去了。
衛雲疏卻是渾身不適,她傷心,看著自己乾什麼?可她沒忍住,又朝著元初看了幾眼。白發……修持水法……對自己的關注很是莫名,元初到底是什麼人?
在說話間,三人到了朝聞殿中。仍舊是人頭攢動的勝景,隻是跟往常略有些不同。講台上並沒有出現任何的講師,在人群騷動間,學宗中的一名執事匆匆忙忙地從人群中擠了過去,放聲道:“今日朝聞殿閉殿,諸位道友請回吧。”
“啊?閉殿?怎麼回事?”
“昭蘇上真呢?不繼續講道了嗎?”
“走吧走吧,好不容易得了空閒,這一趟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