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7 章 117(1 / 2)

衛雲疏笑了笑,並沒有正麵回答月螢的話語。

月螢沉默了片刻,輕嗬了一聲,又問:“薄道友閉關這麼久,可曾知道學宗乃至整個神域的變化?”

衛雲疏道:“已從師妹們口中得來消息了。”

月螢又問:“那道友可曾決定了去留?”沒等到衛雲疏應聲,她說,“不過道友是玄主座下,想要行事與丹山那邊一致,對‘斬諸我’和‘修心道’都持放任自流的態度吧?”見衛雲疏點頭,她笑著說,“不瞞道友說,我一開始留在學宗,是奉了師命打探消息。後來聽聞有斬滅邪魔的道法,便對其起了興趣,憑什麼我等無法修煉呢?”她先前提了有人為破解外道而深陷外道裡,沒想到她自己也走了同樣的道路。

“終有一戰,薄道友要好好思量才是。”月螢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

衛雲疏笑而不言,她的道一開始就沒有變更過。在辭彆了月螢後,衛雲疏又往已經變成輪道場的朝聞殿走了一趟。先前與學宗立下契約的昭蘇上真還在,至於她的造物知靈也走了出來,變成了她的助手。她說的不是“斬諸我”也不是“修心道”,而是造物知靈的出路——在上清神域無窮儘的修道士裡,斬落的“非我”雖以惡性居多,可同樣存在著與昭清一般純粹的造物。他們的結局難道隻有殺滅一途嗎?

可不管是聽講的還是論道的,對“玄天機”的殺意一點都不會少。在他們眼中,造物就是過去從自己身上削落的“非類”,根本就不該存在。衛雲疏不置可否,她的視線落在了那塊傳道石上,過去的影像紛紛自眼前過,如浪潮綿延。她伸手朝著傳道石輕輕一點,便將道念落入其中,使得其中“修心道”越發純粹。做完這件事情後,她沒有驚動任何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朝聞殿,回到了天闕洞府中。

隻是才坐定片刻,就聽得阿芒傳來了消息,說是有人想要來見她。衛雲疏本在運轉氣機,調和周身靈力,考慮了一陣後,放棄了修持,說道:“請人進來。”不一會兒,兩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麵前。白太歲麵色從容平靜,可黑太歲挎著臉,橫眉冷目,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抗拒和冷意。

“之後你準備怎麼辦?”白太歲望著衛雲疏,直截了當地問,“該做的事情,我們無相天域已經替你去做了。”

“道爭不可免,我也要借此攀升上境。”衛雲疏毫不猶豫道,她對上了白太歲的視線,又問,“白主可有雲淮的消息?”

白太歲沒有隱瞞什麼,說:“她在無始天域中。”螣蘿已經被姒珺鎮壓,無始天域中的變機並不會比無相天少。表麵上還是原樣,可內裡不知更改了多少。“你想見她們嗎?”

衛雲疏點頭:“是。”當年一彆後,故人零散,舊日的麵孔所剩無幾。

白太歲:“那你去吧。”

黑太歲聽了一陣子,麵上不樂意的神色更甚,她瞪著衛雲疏,惱怒道:“你這記得這些事情嗎?”該死的衛雲疏,不管是前世還是如今,總是對主人不聞不問。

雲疏微微一笑,說:“有的事情放在心上,不就夠了嗎?我所謀者,一是攀道,二是見她。這一回,不能再輸了。”每一次敗後,留在眼前的是屍山血海,是累累骸骨。不出結果,這樣的爭殺永遠不可能停。

無始天域道宮中。

姒君和雲淮麵對麵坐著,跟前擺放著一張輿圖。先前無相天域中大變動,她們也如同另外幾大天域般順勢將在宗外的弟子招了回來,並且派遣這些弟子前去捉拿在域中的造物人。至於原先甘淵一脈的修士,仍舊讓他們在其中以邪魔煉心。“斬諸我”的修士是不會給他們資糧的,如此一來他們雖然在曆練,可境界始終無法提升。不過目前這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了,姒君在掌控了無始道宮後,想要將資糧送到藏魔窟裡,已是輕而易舉。

“經過數年料理,無始天域中,玄天機的造物知靈幾乎不存在了。他們大多躲向了玄清天域中。”雲淮說道。

玄清山對造物知靈來說,是一個很重要的地方。一開始的那一批造物知靈,悄無聲息地取代了正身,其實除了道體是人造外,各方麵已經跟“正我”無差彆了。因為隻剩下了他們一個“非我”,便有人將他們當作“真我”,承認他們的存在。隻是這樣的聲音太過微弱了,才導致造物知靈出逃成立玄天機。然而聲音微弱不代表不存在了,在某些時候他們插一插手,就能讓事情變化。

姒君沉聲道:“無相天域已經理清了,丹山傳來了消息,那位會在玄空中替我等遮蔽。是時候邁出第一步了。”在輿圖上,一片浩瀚的海域中,浮動著密密麻麻的金芒,儘是轉入修心道的修士,過去隻有數點,可如今有了與天域修士分庭抗禮的力量。“以玄天機為由,先打上玄清山!”

正說著,一道閃爍著金芒的符詔亮了起來。姒君蹙了蹙眉,疑惑間還是將神識往其中探一探。隻是才觸到那一抹氣機時,她的神色倏然一變。

“怎麼了?”雲淮緊張了起來。

姒君吐了一口濁氣,她大笑道:“是故人將來!”

“故人?”雲淮挑眉,算得上是她們故人的,已經沒剩下幾個了。忽然間,她想到了某種可能,頓時瞪大了眼睛,“是她?!”

在姒君用力點頭後,雲淮的臉上也蕩開了一抹笑容,說了聲:“好!”若是桑不為回來了,她們又添一助力!

數日後,衛雲疏抵達了無始天域北麵的黑海中。

此刻鐘磬聲響起,一艘艘銀白色的懸掛著龍旗的大舟從海中浮現,向著東邊的玄清天域掠去。此前,姒珺自道宮中傳出了一道詔令,說濫殺無辜的造物知靈已經躲進了玄清天域中,他們此番進入玄清山地界,隻為斬殺造物!在六大天域中,無始宗的妖修天生桀驁不馴,行事蠻橫,可也有個特質,那便是以強者為尊。在自身功力能夠壓過宗主前,他們對宗主唯命是從。至於該不該進入玄清天域,這根本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內。

六大天域中俱有陣門在,過往弟子時有交流。故而最先出發的大舟輕而易舉地便穿渡了陣門,抵達了玄清天域。但是

很快的,玄清天域鎮守陣壇的修士就發覺事情不對了。過去無始宗弟子來玄清天域隻是三三兩兩的,哪裡會有這麼多的大舟?看著不像是正常的往來,而是要攻襲他們玄清天域!鎮守法壇的修士立馬將消息傳出,緊接著,便將大陣一啟。一層層靈光向著外頭蕩開,儼然是要將飛舟擠到外頭。

衛雲疏站在了最前方的一艘龍舟舟首之內,這大舟能在水中航行,也可在雲中穿渡。她的身側一左一右立著的分彆是姒珺和雲淮,闊彆數百年後,她們再度走到了一起,繼續為了自身的道念而戰。“玄清天域陣門開了。”姒珺輕輕地說道。

玄清山以太乙木為依托,借來天地靈機形成了一個籠罩整個天域的大陣。隻打破一處是沒有用的,轉動的靈機頃刻間便能讓其複原回來。此時大陣開啟後,舟上的人都能感知到一股強橫的斥力,要將他們給推出去。

衛雲疏道:“我來斬吧。”在過去無數次的鬥戰裡,那橫亙在前方的大陣都是靠著她一劍斬下的。她心念一動,將太一劍一催,便見一道燦燦的劍芒橫絕長空,將大陣斬開了一條裂隙。在陣法出現劍痕時,許多巨大的觸須似的物體從中浮現了,飄蕩在了周圍,吸收著外溢的劍氣。衛雲疏垂著眼,沒有再祭劍。這些觸須是從太乙木中生出的,能夠吞滅一定的靈機。可她如今的劍氣不是這觸須能夠容納的。果然,數息後,無數細碎的劍芒從觸須中爆射了起來,宛如燃燒的星火,齊齊地墮落在大陣上,將那道裂痕撕得更長更深。

一旁的姒珺見到了大陣出現裂隙,將一隻玉瓶朝著裡頭一投。靈機狂湧,勁氣激蕩,這隻玉瓶很快就四分五裂,從中滾出的是黑沉的水,懸浮在了裂隙中便凝固不動。隻是仔細看去,還是能夠瞧出其中變化的,裂隙每擴散一分,這沉水便往裂隙中一擠,很快便將那道裂痕占據了。

對玄清山的修士而言,無始宗這攻勢來得莫名其妙的,氣勢洶洶的,很難遏製。鎮守的道人雖啟動了籠罩天域的大陣,可沒有起到分毫作用。幾個呼吸間,密密麻麻的法舟出現在眼前,巨大的浪頭拍下,他立腳之地很快就化作了汪洋大澤。在接連掃蕩了數座仙城後,無始宗的攻勢停了下來,將飛舟往下一落,開始利用城中掠來的寶材築造壁壘。

而消息也終於傳到了玄清山中。

諸長老聞言大驚失色,將弟子一聚,便浩浩蕩蕩地前方無始宗飛舟所在,問個究竟。

道宮中,宗主沈照麵上沒什麼表情,她取出一隻很小的鐘磬,輕輕地一敲,便起身朝著殿外走出。她的眼前景物消融,慢慢地隻餘下了一條長河。而在光芒氤氳、清氣升騰的長河裡,一具具熟悉的化影浮現。朝著原本無始宗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果然是一片空。

“無始宗無端來伐我玄清山了。”沈照淡淡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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