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情並不是就這樣了解了,在得知真相後,“上清神域”四個字壓在眾人心間,時時刻刻都如芒刺在背。各宗來來回回地商議了好幾次,最終決定先派遣出弟子前去上清神域打探消息。不周之中有一座祖師離開時留下的飛舟,恐就是為了這一刻準備的。
衛雲疏、泠風一人都在前往神域的弟子行列中。
“我等對神域知之甚少,這一去可能就是有去無回了。不若先將你們的結道大典辦了,省得到時候留有遺憾?”溫丹桐提議道。
彆說是那些修士了,就算衛雲疏和泠風,也不能給出一個肯定的答案。她們能夠設法再轉劫身,但是與他們同行的大多數人,身死道消後便徹底消散在了茫茫天地間,隨著時間的流逝,可能丁點留痕都不剩。對於此事,衛雲疏是半點異議都沒有。她雖不受拘束,可也願意有個契約落在神魂上,將過去、現在、未來,儘數牽係。
不周山來素來清冷,聳立的山峰如玉筍出雲端。
可這清寂的山頭,今日也熱鬨了一回。修道士慣來不拘禮俗,各家的合道大典都很不一樣。諸如不周山修士,闖過九十九道劍關算是禮成;而洛水神宮呢
?與其說一堆新人結契合籍,不如說是兩家立下道約,將那法壇一擺,歃血為盟。兩宗過往沒什麼矛盾,可在這典禮如何辦上,你一言我一語誰也不肯退縮。最後還是溫丹桐敲定了,不周、洛水神宮各半一次。
除了親朋好友,其他來觀禮的散修也不少,從山門到山中,到處都是往來的修士。一個個笑逐顏開的,不管認識還是不認識,拿了酒杯就一碰,仰頭爽快地飲儘。
黑太歲悄咪咪地積蓄著靈力,在典禮舉辦的那一日化作鳳凰真身,身後綴著一群五顏六色的鳥,在半空中起舞開道。雖然對衛雲疏很不滿,可這是主人的選擇,它隻有支持。等到回到上清神域的時候,它要在小白的跟前炫耀。這可是開天辟地來的頭一遭,不可能再上演了。
不周山門外。
泠風一身紅衣,提著一柄劍大步地往前走。不周真傳弟子人數不多,約隔兩裡就立著一個弟子,將劍氣一催,振起了高亢清越的劍律聲。自山腳下望,無數劍氣如遊魚周遊,又似是星辰周轉,閃爍著灼目的光芒。泠風抬手行禮,雖然遇到了劍陣,可腳下越發地輕快,一步步地踏上了不周山。
過去數千年的時間在腳下鋪成了一條路,一幕幕光影在眼前旋轉不已。
她們的命數徹底地交織在一起,在每一個時刻氣意相連。
在劍陣的儘頭,是同樣頭戴著花冠、身著紅衣的衛雲疏,她右手一震,劍氣飛掠而出。兩道不同方向掠來的劍氣最後在廣場的中央相撞,暴散出的光芒宛如煙花騰空而起,一簇簇儘情地綻放。耳畔是山呼海嘯般的祝賀聲,可在見到彼此的時候,仿佛所有的聲音都從她的耳畔抽離,好似立在了時間的起點與終處。
泠風握住了衛雲疏的手。
道侶契約化作一道淡淡的金光沒入兩人神魂深處,徹底地相係相牽。
泠風的聲音很輕:“我是元初之化。”
衛雲疏偏頭凝視著她的側臉,心中一片柔軟,她低聲說:“我是終末之缺。”
元初會走向終末,圓滿也會走向缺,可這樣的道路並不意味著順應天道之旨的徹底毀滅。圓滿中藏著缺,一切變機都在“缺”中誕生,而她們可以在一次次變機中填補自身,不停地向上攀升。她們都是互相的缺陷,也不用憂懼著自圓滿走向死寂。
長睫顫動,掃下了一小團影,泠風微微一笑道:“三生同在。”
衛雲疏一勾唇,也說:“諸我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