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說暗星城是一座金字塔, 那麼,中城區可以說是人最多卻處於中間地段最大的奇怪區域了。
因為下層區域的人進入上級區域都需要通行證的緣故,這裡沒有太過於貧困的貧民, 大多數有穩定工作的上班族也都是在這片區域活動。這也造成了這裡魚龍混雜,三教九流的人到處都是。
同樣, 這裡也很繁華。白天能夠蹭到來自上城區和城市中央通天白塔頂端放射出的虛假陽光,晚上也有閃爍的霓虹與高樓。
這裡不像垃圾區那樣深不見底, 也不像貧民區那樣不見光,更不像老城區那樣除了3d廣告以外, 就是色調單一灰暗的陳舊平房和危房筒子樓。
這裡人多, 雖說比不過為貴族和公司高級董事成員居住的北區秀麗清幽, 卻勝過了上城區軍刀一樣冷硬無情的鋼鐵森林。
中城區路段車水馬龍, 高樓林立, 到處都是五顏六色的炫光,霓虹的廣告燈柱能夠向天投射很高很高,旋轉著放射采光。地麵排水口冒出的煙氣在霓虹燈下透出綠色或昏黃色、暗紅色的迷幻色澤。
那些是地下蒸汽管道在靈力維生法陣的作用下持續供暖的證明,所以路上來來往往的人們大多穿著沒有那麼厚實。
為了美, 不怕寒冷的姑娘們大膽地露出赤/裸的大腿和白皙的手臂,男性則是穿著襯衫或簡單的正裝。
當然,僅僅隻是溫度適宜而已, 要穿得少還是會有些涼。隻有為了賺錢忍住寒冷的流鶯們穿著顏色絢麗的內衣靠在牆角抽煙等客。
少數還沒習慣寒冷的新人流鶯則是想趕緊離開街口開始工作賺點錢買麵包, 隨意披著件和豔俗內衣根本就不搭配的外套, 在各自工作的街邊路口踩著廉價豔俗的高跟鞋來回走動, 遇見穿著正裝喝得爛醉的上班族或看上去像嫖客的便湊上去推銷自己。
成交後就帶著客人回自己的廉價單間,出賣自己比房間還廉價的價格。好一點的就去那些不記名的成人旅館,差一點的,直接走進小巷子裡就開始交易。
“嘿, 瞧啊,那是小維娜!我認識她,她母親也是個流鶯,她今天怎麼沒去上學,還在她母親的位置上上班?”
五符趴在車門旁,透過單麵的防彈玻璃,指著下方一個穿著粉色包臀短裙和兩點式內衣,踩著不合腳高跟鞋的金發小女孩對巫辭道,“我之前放學路過時經常瞧見她來找她媽媽,她才六歲…”
為了做戲一身狼狽紅痕和蠟油的巫辭光著上半身,正用牙咬緊綁在手腕上的領帶,試圖把痕跡勒得更深。
他聞言,抬起頭,“這又怎樣?說不準她母親病了,隻能靠她維持母女倆的生活。”
五符低下頭從揉成一堆的裙子裡掏出藏著的身份手環,“我得去她家看看,看看她母親怎麼樣…”
“恕在下提醒您,這麼多人,您每個都要救嗎?您是否還記得我們趕時間?”
這種滿世界困苦的情況巫辭見多了,他公式化冷漠道,“造成這一切的是這個世界的原因,誰也改變不了什麼。況且,人類都是會欺淩弱小的,她等客的位置都可能因為她是個新人又年紀小被其他流鶯給排擠,說不準,過上一會兒就會死在巷道裡。
就算你救她,你給她的錢也會被搶走,哪怕你每天盯著,把她當做自己的親生女兒接到家中,她也可能會在長大後為了你的遺產化作一條毒蛇,咬斷你的脖子,在你睡夢中給你一刀。”
本來以為五符聽了會生氣,或者至少也會反駁一下,可五符卻笑了,“巫辭,你是荒野出來的,荒野競爭激烈,我明白,你們都是野獸,在殘酷的環境下為了活下去不擇手段,弱肉強食,毫不留情,連個小女孩都能夠偽裝成受害者在不經意時割掉幫助者的脖子。
但城內的是人,哪怕在垃圾區和貧民區,人也是會有潛規則的,這是獨屬於人的生存法則,來自於人性,城裡再爛的底層人,隻要不是本身道德的敗壞,都會心照不宣遵守這樣天性的潛規則。
你信嗎?哪怕我今天不幫,其他人也會幫她。”
巫辭俯視下方,在人人來去匆匆的繁華城市之中,另一個街口流鶯發現了六歲的小維娜。
那是一個老妓/女了,她並不漂亮,年老色衰、皮膚鬆弛,這麼久也沒賺多少錢,也許乾個兩三天才能勉強糊口。
這些流鶯認人很有一套,總能找到需要服務的嫖/客和好說話的潛在工作對象,自然能從形形色色的女性中分辨出同樣的性/工/作/者。
她翻了個白眼,朝天上口型微動,像是用讓人聽不懂的語言憤怒的嘰裡呱啦罵了一通臟話,然後用鞋頭漆皮稍微有些刮蹭磨損的高跟鞋踩滅自己的煙,招呼著小維娜過去,詢問她的年齡,從大腿的絲襪中掏出客人塞進去的錢遞給這位年輕的孩子。
她才六歲,對於孩子來說,也過分年輕了,她不該在這裡乾這樣的工作。
附近注意到這一切的其他流鶯也紛紛暫時放棄工作圍了上來,問著女孩的母親,問著女孩的年齡,追問著女孩家住在哪裡,她們有的關切女孩,也有的厲聲質問女孩,想讓她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