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孩子,就算已經在陳莎莉的“鍛煉”下比同齡人更加“見多識廣”,雲馳和梁一鳴依舊是臉膛發赤、脖子通紅,耳朵燒到尖尖。
“陳sir沒對我們做……做什麼特彆的……”
梁一鳴咽了口唾沫,喉頭滾動道:“就、就是讓我們給你當家具……坐在我們背上看東西之類……”
梁一鳴沒能說出口的是:陳sir你說過你不喜歡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子,所以你從來不拿我們當回事。
葉棠輕輕鬆了口氣。
把人當家具絕對算不上什麼正經事,不過相比起對未成年出手來說,勉強與犯罪擦肩而過。
“我有毆打過你們,或者對你們進行過言語侮辱、精神貶低嗎?”
“沒有……”
事實就是陳莎莉甚至連話都懶得跟雲馳還有梁一鳴多講。
每次她給雲馳還有梁一鳴“診療”都是讓他們給她當家具。她經常會靠在他們身上假寐。睡不著的那天,她就會木著一張臉坐在其中一個人的背上,或者用一個人的背脊擔腳。
每到這種時候,陳莎莉總是用呆滯如一片黑色泥沼的眼神望著牆壁,心中也不知道有什麼念頭。雲馳和梁一鳴都不敢去問陳莎莉,隻能默默當好陳莎莉給他們的家具角色。
輕出一口氣,葉棠算是放心了。原主多少還是有底線的,儘管這個底線不是那麼高。
“把衣服穿上吧。以後也不用脫了。”
撿起外套還給兩個未成年,葉棠道:“從今天開始,我們換一種診療方式。”
沒給兩個未成年反應的時間,葉棠起身泡了壺茶過來。
為了方便向導進行診療,也為了讓向導有更好的工作環境。葉棠的辦公室裡除了正常的桌椅與常見於心理治療師辦公室的躺椅,還有一台小型冰箱、一個冷熱兩用電熱飲水機、一個洗手池,以及一個四周圍了深色簾布的雙人床。
以往陳莎莉的辦公室總是拉著窗簾,昏暗的室內各種紙麵資料散亂地堆在辦公桌的角落裡,有的還掉落在地上,沾滿灰塵。
如今遮光窗簾被葉棠用收納帶係起,辦公室的窗前隻垂下一層防止陽光暴曬的半透明窗紗。各種犄角旮旯裡堆積的灰塵臟汙被儘數清理乾淨,辦公桌上的物品與資料也被歸置得井井有條。
整個室內變得通透明亮,和過去仿佛不是同一個空間。
“對我來說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你們能給我講講這裡的注意事項嗎?比如食堂幾點開始打飯,幾點關門,還有考勤——”
像拉家常一樣,葉棠隨口提起一些常見、常有,不知道也不妨礙工作、但會對個人生活造成小影響的細節。
雲馳和梁一鳴最初不大相信她真的失憶了,對她有些敬而遠之。等和她一起喝過茶,一起分享掉了那一盒江開宇拿來的巧克力之後,兩個未成年的心扉都衝著葉棠打開了一條細縫。
這不奇怪。葉棠溫柔熨帖起來可以溫柔熨帖到骨子裡,這種溫柔和這種熨帖可以讓任何人都喪失對她的敵意。即便是年輕敏-感又受過傷害因而不怎麼信任他人的瘋狗野狗,在葉棠手下被葉棠順過幾次毛也會變奶狗。
雲馳和梁一鳴不過是兩隻警惕心稍高的小兔子,還不會咬人。他們在葉棠應對過的青少年裡也算是好應付的,自然沒一會兒就接受了現在這個溫和、無害,甚至需要他們來指點她一些迷津的“陳莎莉”。
“為什麼資料上測定數據的更新時間都不一樣?體檢不該是一天完成嗎?”
葉棠指著平板上顯示的雲馳的個人資料,問。
“我和雲馳是成長期嘛,我們的衣服褲子三個月、半年就會短上一大截。每次我們去重新申請製服,後勤就會給我們重量身高肩寬肩長什麼的,那時候數據就更新了。”
梁一鳴說完,雲馳接話:“特殊能力的測定一般是一周一次,但我和一鳴還隻是實習,所以能力是一月一測。……我聽說能力一般要在十六歲以後才會開始大幅成長,在那之前半年、一年能力都不會有太大成長的人是大多數。”
話雖如此,梁一鳴臉上的神情可不像是讚同他自己的話。他擰起的眉毛與眉間皺起的紋路像是把:“為什麼我的能力會遲遲無法增長?”寫在臉上。
葉棠恍然大悟般頷首,跟著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再過一會兒就是飯點,打飯要排隊了。我還有事情想問你們……我請你們在食堂吃飯,一邊吃一邊聊,可以嗎?”
兩個小的對視一眼。他們不是沒想過自己和陳莎莉一起去食堂,給人看見了一定會被說閒話,但想到可以加餐,兩人咽了咽口水又同意了——成長期的青少年總是很能吃,然而總隊的預算有限、被收容在這裡的未成年特殊能力者雖不至於餓著,但相比起有個人工資、能自由選擇吃什麼的正式特警來,配給他們的餐點就顯得寒酸了。
葉棠也不吝嗇,她點了好幾份食堂評價最好的藤椒烤魚、芝士肥牛卷、黃金炸雞,看得雲馳和梁一鳴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風卷殘雲,雲馳和梁一鳴吃到嘴角都沾著肉渣。
“要再打包一份回宿舍,留著晚上當宵夜嗎?”
“不……嗝——”
梁一鳴剛一張嘴就打了個響亮無比的長嗝。未成年的臉瞬間紅了個透,旁邊雲馳想嘲笑他,但想到自己吃得也不少,怕自己一張嘴就複刻了梁一鳴的尷尬,雲馳又隻捂著嘴偷笑。
葉棠沒有嘲笑未成年,隻是嘴角噙著溫柔的弧度,又去打包了兩份黃金炸雞分彆給梁一鳴和雲馳。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兩個小的抱著餐盒問她有沒有什麼是他們能幫她做的,葉棠就回答說:“那……我們重新去測定一下你們的特殊能力吧。”
醫療中心距離文職樓不是很遠,徒步過去也就十分鐘的路程。走得快一些,五分鐘就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