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衛情緒失控,葉棠的精神力一接駁上他的情緒,他的記憶就自行朝著葉棠傾瀉過來了。
“‘死者為大’這種話聽聽就行,沒必要真的完全踐行。你也不必總是自責為什麼自己沒有選擇更好的方法去阻止吉姆。”
“你那時不是沒得選嗎?”
吉姆複仇的對象不僅限於那些霸淩他的人。或者說在吉姆的意識裡,霸淩他的不光有那些用言語和行為欺辱他的人。
沒給他的報告打A的教授,被他搭訕後一臉嫌棄的女同學,打工的餐館裡不夠和善的前輩,在他沒有成年前不願意賣他煙酒的超市老板……吉姆恨的人很多,他想要“複仇”的對象也很多。
韓衛阻止情緒失控的吉姆並非是一次兩次,而是很多次。吉姆的失控也伴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升級。
遺憾的是,殺死吉姆的愧疚讓韓衛把這些內容都忘掉了。他會反反複複想起的隻有最後吉姆在他麵前丟掉性命的那一幕。
“那天你要是沒有及時阻止吉姆,死的就該是其他人了。你還記得嗎?吉姆槍口對準的地方,你的身後。那裡不光有拒絕過他求愛的女生,還有那個他認為一直在針對他的教授。”
“以你的性格,就算那天死得不是吉姆,而是那些人中的某一個、某幾個,你也會無法原諒那天沒能及時阻止這件事的你自己,不是嗎?”
當時的韓衛還沒有受過操控哨兵能力的專業訓練。加上解剖課上的失敗與因此產生的校園霸淩……韓衛在極度高壓的狀態下精神極度緊繃,也不怪他控製不了能力。
也是吉姆運氣太差,被傷到的地方恰好是大動脈,這才橫死當場。
縱觀這整個事件,可以說這個事件裡完全不帶有惡意的,就隻有韓衛這一個人。
“韓衛,你是時候該原諒你自己了。”
“……我、做不到。”
韓衛紅著眼睛這麼說,葉棠莫可奈何。
“好吧。那我來。”
從修女到主教,從大主教到教皇,葉棠做赦免這事兒可謂是駕輕就熟。
她習慣性地將右手食指、中指、無名指並成三角,再點在韓衛的額心上,自己則閉上了眼。
“罪人,我寬恕沒能控製住自身力量的你。我寬恕沒能守護住所有人的你。我寬恕因自身無能而痛苦的你。”
“我寬恕犯下大罪的你。”
陳莎莉為什麼會用這麼古典的方法來赦免他人?……不,在那之前,陳莎莉是會說這種話、做這種赦免的人嗎?
韓衛不想思考這些。這一刻,他隻是如同歎息一般,由衷地長出了一口氣。
時隔六年,他終於又有了這種能夠暢快呼吸的感覺。雖然他身上的枷鎖仍然存在,過去會是他永遠無法甩脫也無法忘記的重負。然而這一刻,他確實輕鬆了不少,仿佛整個靈魂都褪-去了些許的沉重。
“謝謝。”
葉棠還沒睜眼,人就給抱了個結結實實,一張臉陷入肉-感極強的胸膛裡。
失控的精神力不再外流,周圍不再有人、有物被切割得粉碎。韓衛的暴走停止了。
在特警們高聲的歡呼裡,楚瀟啞然。
還真給那個陳莎莉做到了?她真的停下了暴走的韓衛?
人激動起來就是會想抱住麵前的人和東西。葉棠理解這一點,所以她沒有馬上推開韓衛,反倒是回抱韓衛一下,雙手拍拍他厚實的背脊。
“……你受傷了?”
“不是什麼重傷。”
聽見韓衛這麼問,葉棠才覺得身上是挺疼的。
不注意還好,一注意到疼痛,葉棠的小腿肚子就開始打抖,膝蓋也軟了下去。
——她接手這具身體也就兩個月。陳莎莉又不是熱衷運動、會堅持保持體能的那類人。
葉棠這一路的消耗,早就遠遠超過了陳莎莉的身體縮能承受的負荷。是葉棠意誌力驚人,也是葉棠耐力感人,這才始終沒掉鏈子。
“不好意思……”
拿韓衛當扶手,葉棠低聲道了句歉。她有點尷尬。
力竭暈倒這種事情,她已經很久不曾經曆過了。暈倒在沒人的地方還好,暈倒在人前總有種邀功求關注的感覺。
“我可能會暈倒一會兒……”
意識開始混沌,記憶開始紊亂。接連讀取賈馬爾與韓衛記憶的後遺症開始顯現,兩句話葉棠說得那叫一個斷斷續續。
“直升機……一會兒就來、我……”
“不用為我費心”幾個字還沒說出口,葉棠整個人就軟了下去。
“陳sir!!!”
雲馳飛奔過來,特警們也跟著一圈地朝這邊跑來。
當韓衛抱著葉棠走得近了一些,楚瀟再一次確認——韓衛懷裡的那張臉,確實是陳莎莉的臉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