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口渴了、去喝點水……”
推開劉餘摟過來的手, 曲千蔻下了床。劉餘睡得迷迷糊糊,見曲千蔻滿額是汗,隻當她是熱醒的, 也沒有強讓曲千蔻留下。
曲千蔻去廚房舀了一瓢水來喝。她喝得太急太快, 一時間被嗆得咳嗽了起來。
清風城乃一國國都, 地價自然比彆處高上不少。曲千蔻與劉餘帶著兩個孩子搬到這裡後買不起地皮,隻得租了一間不帶院子的小屋。
小屋不過巴掌大點兒地方,不僅沒有茅房, 廚房更是就在兩個孩子的隔壁。曲千蔻就是捂著嘴巴,她的咳嗽聲也吵醒了大兒子劉冀。
“母親?”
劉冀怯生生地從外頭探了個頭進廚房, 待她看見曲千蔻確在其中,連忙走進廚房, 還記得掩上了房門。
廚房狹窄, 一個成年人站在裡頭都快轉不了身。劉冀這麼一進來, 曲千蔻想出去也得讓劉冀先出去。
“冀兒……”
兒子輕撫自己背脊的動作並不能讓曲千蔻在實質上好受些,可作為一個母親, 曲千蔻很難不為兒子的熨帖感動。
隻是她剛要誇讚劉冀, 便從劉冀那張稚氣未脫的小臉上看到了夢中那個傲慢青年的影子。這讓曲千蔻又一次想起自己夢中看到的情形。
“母親是做了噩夢嗎?”
劉冀看著就十一、二歲大, 他被曲千蔻養得唇紅齒白,平日裡又總是一副懂事的模樣,因此經常被誇像是王母座下金童,靈氣逼人、俊秀可愛。
往日曲千蔻也是這麼認為的。
然而這一刻, 被劉冀用手撫摸背脊的這一刻, 曲千蔻整個人差點兒沒有當場蹦起來。
幼時她少抱著劉餘安慰,給劉餘梳頭,給劉餘洗腳。她沒想過自己的這些行為會為劉餘帶來何種心思。
到了教養劉冀,她更是一腔慈母心腸。唯一的糾結也不過是瞧著劉冀那張比劉餘長得更像他生父的臉, 告訴自己劉冀和劉垣不一樣。她不該因為厭惡劉垣就苛待劉冀。孩子是無罪的,不是嗎?
但在知道這孩子長大後會變成個想取父而代之的青年後,她就沒法忍受這孩子親昵撫摸她身上任何一寸的動作了。
不,曲千蔻,那隻是個夢!那隻是個夢啊!
劉冀是你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你難道還不清楚他的個性有多乖多好多懂事嗎?你怎麼、怎麼能認定他今後就是會變成那種會對養母產生邪念的壞種呢?
還是說……你在懷疑他是發現了你的“旺夫命”,這才想要當你的丈夫?
曲千蔻被袖子掩在下麵的手靜靜地摳在了一起。右手指甲一下子在左手背上留下一道血痕。
“是呢……母親做了個很糟糕的夢。”
那真的隻是夢嗎?夢中的畫麵、聲音都那麼真實,就連觸感和痛感也——
如果那不是夢,那又是什麼呢?
曲千蔻想起了自己睡前修煉的事情,也想起了自己手握的那塊靈石的來源。
這一刻,葉棠那說不出是魔性還是神性的笑容像漣漪一樣泛開在她的腦中。
是那位貴人故意讓她做夢的嗎?可她怎麼知道她的生平,如何知曉她的過去?她與她今日隻是第一次見麵呀?
還是說早在今天之前,那位貴人就調查過她了?她上那艘飛舟,就是為了接近她、把靈石給她,讓她做這麼一個可怕的夢?
不對……那位貴人沒有這麼做的理由。
她不過是個築基期的修士。她的境界之微末,與那貴人少說差了有六、七個大境界。那貴人能拿她來乾嘛?她就是連給她當天材地寶的資格都沒有啊!
再說讓她做這種夢,那位貴人能得到什麼好處?倒是她給她的靈石那樣大一塊,已經抵得她平時好幾個月才能攢下的份額了。
“母親?”
見曲千蔻又陷入沉思,劉冀忍不住跳起來,在曲千蔻的眼前揮了揮手臂。
“啊……”
曲千蔻回過神來,劉冀卻扁著嘴:“母親今天好生奇怪,果然是因為白日裡那客人吧?”
“什麼?”
想到曲千蔻在飛舟上一直朝著葉棠投去豔羨的眼神,劉冀握拳道:“母親放心!冀兒日後一定好好修煉,成為不遜色那位公子的人物!屆時冀兒一定會讓母親也穿上那樣華美的衣裙,渾身上下都戴滿五顏六色的珠寶!叫母親不必再豔羨其他女子!叫母親不用再在他人麵前卑躬屈膝!”
“……”
曲千蔻呆滯了一會兒。
如果沒做那個夢,她想自己這會兒一定感動得緊,大概會摟著大兒子就啜泣起來,再把臉埋在他小小的肩膀上說:“母親等你!”
然而都怪那個夢,都怪那個該死的夢,現在她一點兒都不想哭,反而還想笑。
她不但不感動,反而有些生氣。
她豔羨的,是華美的衣裙首飾嗎?
讓她總忍不住去回想的,是那位貴人出手闊綽、而她隻能在她麵前卑躬屈膝嗎?
為什麼她一定要等著兒子出人頭地來給自己華美的衣服、珍貴的珠寶,難道她不可能憑借自己的能力賺來這些東西嗎?現在在賺錢養家的人裡,可也有她一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