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繁被擁進一個懷抱裡,鼻尖是一種冷調的潔淨氣味,聞過很多年。
他怔怔的:“紹熠隨?”
男人沒有應聲,慢慢鬆開扣著盛鐸的手,待人狼狽的直起身,又狠狠補了一腳。
盛鐸倒在地上咳得撕心裂肺,右臉上印著一排紅色的“琴鍵”。
實在好笑,聞繁沒憋住,但很明顯這個場合不太適合笑出聲,於是把臉轉向了另一邊。
盛鐸頭暈的要死,鼻血橫流。
“你他媽誰啊?”
紹熠隨根本懶得和他廢話,現在滿心都是剛才聞繁被逼到角落的樣子,在他身上又踹了一腳。
“滾回去問你爹。”
盛鐸似乎才看清紹熠隨的樣子,也不知道是認不認得,總之擦著鼻血跌跌撞撞的起了身。
還想看聞繁,被紹熠隨陰冷的視線一盯,腿都軟了,連忙出了琴行。
很快門口的超跑就沒了影。
琴行安靜了下來。
聞繁想起盛鐸那個樣子就想笑,他低笑了聲,然後額頭就被彈了一下。
大概是真的氣了,彈得使了點勁。
聞繁一哆嗦,紹熠隨卻又比他先急,手裡動作瞬間就溫柔了,不過語氣依然不好,凶得很。
“你怎麼總是被那種垃圾纏上?我就幾天沒看著你,一個個就像蒼蠅一樣圍了上來。”
聞繁躲開他的手:“什麼呀,彆胡說八道。”
紹熠隨沒放他走,把他夾在胳膊下麵,掐著他的臉低聲道:“我胡說?這都第幾個了?女孩追你我也就忍了,這些男人怎麼回事?”
似乎是很厭惡一樣,他語氣冷了些:“這個圈子裡沒幾個好東西,你不清楚,以後看到他們離遠點。”
聞繁沒掙紮了,眨了眨眼,“嗯”了聲:“我都記得。”
紹熠隨不懂,聞繁卻最懂為什麼他會被這些人纏上,因為他們一眼就看得出來他是同類,他喜歡男人在紹熠隨這裡是秘密,在他們眼裡卻不是。
“再有男人敢碰你我一定宰了他。”
聞繁笑道:“你不是男人?”
紹熠隨捏著他的臉,聽到這句話又得寸進尺的摟住了他的腰,咬牙低聲道:“我和他們怎麼能一樣?你就把我和那些人比?”
聞繁腰上有一塊很敏感的地方,紹熠隨不偏不倚就碰在那裡,聞繁狠狠抖了一下。
拍他道:“鬆手,彆鬨了。”
紹熠隨垂眸看了眼青年通紅的耳根,笑了聲:“怎麼回事啊聞繁?摟了下腰害羞成這樣?”
還不僅。
紹熠隨聲音很低,震得聞繁耳朵發麻,過電一樣。
聞繁推開他把自己從他懷裡解放出來。
“聒噪,蛋糕還沒做呢,你過不過生日了?”
“當然過,我這不是來接你了嗎?”
聞繁伸手推著男人的肩膀往出走。
“去開車,我要關門了。”
紹熠隨在他頭發上擼了一把才滿意離開。
聞繁發質特彆好,摸上去像緞子一樣,總讓紹熠隨愛不釋手。
-
回去的路上聞繁莫名有些沉默,視線一直看著車窗外朝後倒退的街景。
今天這樣的事情不是第一次發生,聞繁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冷靜,能麵不改色的接受紹熠隨對同性戀毫不掩飾的厭惡。
但總是在發生的那一刻才知道,不能,他還是做不到。
那些話不僅刺在盛鐸這些人的身上,也刺在他的身上。
聞繁很早就知道自己的性向,他很確定自己喜歡的就是同性,也很確定自己高中時期倉皇暗戀了三年的人是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紹熠隨。
小時候單純,總以為自己的感情能有窺見天光的一天。
直到紹熠隨二十四歲,他接管紹氏大權的那年。
風頭正盛的年輕掌權人總是會吸引無數愛慕者,何況紹熠隨本身就極為優秀,男的,女的,年輕的,還有年長的,誰都愛他。
就是那段時間,紹熠隨和喬氏合作,遇到一個特彆的愛慕者,喬氏的老董事長,那年已經五十八歲。
上流社會絕大多數人知道喬氏那個老東西喜歡男人,還是個零號,口味很固定,就喜歡紹熠隨那種身材高大健壯的,但是沒人想到他膽子那麼大,表麵說是酒會應酬,其實是一個同性party。
聞繁不知道紹熠隨在那裡看到了什麼,隻知道那位老董事長被紹熠隨打進醫院住了小半年。
兩家合作徹底掰了,喬氏不肯罷休,紹熠隨更是毫不手軟的趕儘殺絕。
聞繁記得那個時候的紹熠隨說了一句話:“從來沒見過這麼惡心的圈子。”
後來有人拿這件事偷偷打趣,說現場直播的衝擊力可比小電影大多了,紹總看了保不準留下心理陰影。
聞繁也試著問過,但每次紹熠隨都跟他說很惡心,讓他離這個圈子離那些人遠點,聞繁就再也不問了。
那段暗戀就終止在這一年,他知道他和紹熠隨沒可能。
“想什麼呢走神這麼久?”
聞繁再次反應過來的時候,車子已經駛進了庭院裡,車庫的門緩緩打開,發出平穩綿長的開門電音。
“怎麼還在想?回神了。”
紹熠隨停好車,勾著聞繁的肩膀往出走,看他還怔怔的不說話,抬手在他額頭上敲了敲。
“沒有。”聞繁解釋道:“路上有些困,吹吹風就好了,你開車穩,每次坐你車都這樣,很催眠。”
紹熠隨笑了聲,沒說什麼,大手在他後腦上覆著,手指一下一下撥著他的頭發。
聞繁來過這次很多回,一進門就輕車熟路的換了鞋,劉姨係著圍裙出來,笑眯眯的看著他。
“繁繁來了。”
聞繁笑道:“劉姨。”
劉姨“欸”了聲,高高興興的接過他手裡的東西。
“可算把您盼來了,紹先生和我都很想您,您要是能在這裡多住幾天就好了,家裡呀,就缺這份人氣。”
劉姨是從邵家老宅跟過來的,算是看著他們長大的長輩,以前總愛像叫紹熠隨那樣叫他聞先生,聞繁不喜歡,便讓劉姨叫他繁繁。
劉姨倒是叫了,隻是張口閉口這個“您”總是改不了。
聞繁:“等過段時間琴行不忙了我一定過來住。”
紹熠隨聽到他這麼說,低笑道:“來了我家還想走,吃了飯就把你關到房間裡。”
聞繁穿著拖鞋給了他一腳。
很輕一下,人沒踢疼,反而把鞋掉了。
紹熠隨挑了挑眉,在他伸腳穿鞋時,蹲下來先一步搶走了。
拖鞋是聞繁的,白白的兔子款,綿軟潔淨,紹熠隨剛買下這座住處時就添置了很多聞繁的東西。
他把鞋捏在手裡逗聞繁:“踢我是吧?叫聲哥哥就把鞋給你。”
聞繁:“……”
“紹熠隨,彆鬨。”
男人仰著頭,語氣壓低,存了心思和他玩。
“快點。”
聞繁耳根有些紅,劉姨看著他倆笑道:“你們聊,我先去廚房配菜了。”
聞繁還想把人叫住:“劉姨……”
劉姨溜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