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
沈棠正在將消炎藥膏塗抹在霍星野臉腮紅腫處，表情認真專注，動作輕柔。
“一會兒睡覺時注意彆把藥膏蹭掉了。”
他還記得霍星野說自己頭疼，要過來休息。
霍星野沒說話，靜默地注視著沈棠。他長相優越，眉弓壓低時，雙眸深邃，有著洞徹人心般的銳利：“你故意的。”
沈棠詫異，片刻後輕歎一聲，唇邊泛起一點隱約笑意，還是那副端正平緩的語氣：
“果然什麼都瞞不過霍少。”
【又開始了，心眼子人與心眼子人的巔峰對決】
【謎語人滾出拆那！】
【盲猜一手，跟昨天主播打人視頻被傳到網上有關。畢竟‘我爸是沈鵬程’這種囂張言論，放在任何法製社會都相當炸裂。】
【果然，主播的每一次加班，都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但沒說這代價是男主挨一個大比兜啊！】
【腦子這種東西，果然不是每個人都有的。比如我就沒有，因為我無腦愛主播】
【……土味情話跟謎語人一起滾出拆那！我沒開玩笑】
彈幕猜的不錯，沈鵬程就是因為這個視頻，而暴跳如雷。
標題名為《邁巴赫車主暴打路人，高喊我爸是沈鵬程》的視頻一經上傳，就在網上引起軒然大波。
在經過一晚上的發酵後，更是造成了一係列的動蕩後果。
沈鵬程的信息被全部扒了出來，包括但不限於拋棄前女友、吃軟飯、出|軌、非婚生子等等。
各種熟人同學鄰居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跳出來，證明這些信息的真實性。
趙家連鎖酒店的股票今早一開盤就血崩，客服電話也被打爆。
員工議論紛紛，股東更是大發雷霆，就連一貫向著沈鵬程的趙琴韻都冷著臉，跟他大吵一架。
沈鵬程本來因為先前投資失敗，又被追著要項目款的事情而在公司中處境唯艱，趙國盛更狠——為了平息股東的怒火，將沈鵬程給停職了。
滿腔的怒火沒出發泄，打沈棠的電話又打不通，沈鵬程親自來這裡抓人，等到將近天黑，沈棠才回來。
結果轉眼，這巴掌就抽在了霍星野的臉上。
什麼叫賠了夫人又折兵，什麼叫打落牙齒和血吞，什麼叫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短短半天的時間，沈鵬程體會的淋漓儘致。
片刻後，霍星野冷冷笑了。
“你故意在打人時抖出沈鵬程，你故意讓他們拍下上傳到網上。你知道綁架這件事不宜公開，所以打架的事也就沒辦法澄清。你讓輿論發酵，讓人遷怒沈鵬程乃至遷怒趙家，然後你帶我回來，在我麵前跟沈鵬程做了這麼一出戲。”
“沈鵬程一身傷回去，就可以跟你劃清界限，把所有的事情推到你身上，坦坦蕩蕩成為一個受害者。而趙家如果對你進行打擊報複——哈，你為霍家受了這麼大的一個委屈，我跟大哥怎麼可能坐視不理，自然會幫你擋下。”
“被接連衝擊過的趙家定然會搖搖欲墜，趙國盛又身體不好，主持大局的人隻能是沈鵬程這個女婿。你們母子也可以順理成章進入趙家，鳩占鵲巢。”
霍星野心裡頭說不出是什麼感覺，隻覺得鈍鈍的像是有些喘不過氣，一時半會竟然教他忽略了臉上的刺痛。他抬掌揮開沈棠塗抹藥膏的手，攥著指骨站起，居高臨下審視著他。
有那麼多人告誡過他，他早該知道他的本質，知道他跟沈鵬程一樣，是個不擇手段往上爬的人。
知道他的貪財，他的野心，他的虛偽，他的敗絮其中。
知道他接近他，從始至終都帶著目的。
“好完美的計劃。沈楚，我真是小看你了。”
霍星野收回視線，邁步離去。
【……怎麼回事，嚇得我手裡的瓜都掉了。這不是搞笑文嗎，怎麼畫風突然變了】
【臥槽這個分析好真實好合理，我信了】
就在大家紛紛折服在這個一環扣一環的完美計劃中時，直播間的觀眾忽然聽見沈棠若有所思開口：
“原來我這麼厲害。”
哐當，觀眾暈倒一片。
【求求你彆開口，我剛出來的大佬濾鏡碎了】
【來人，給主播毒啞！】
【笑不活了，我就說主播沒長那種腦子】
大概是節目效果太好，後台打賞和關注直線攀升，就連人氣也來了一小波高峰，穩定在了五萬人左右，衝進了新人主播前一百。
係統4188收到後台私信，遠星娛樂準備給一些流量扶持。
沈棠讓係統4188全權處理，至於霍星野的誤會——
簡直太絕了。
反派本人來都想不出這麼絕的計劃。
沈棠本來隻想給渣爹找點茬，但霍星野腦補的簡直太完美了，完全契合他的惡毒炮灰人設。
這要是有人設分，他根本不用動腦，就能拿滿分。
臉上帶傷回去的沈鵬程果然重新取得了趙琴韻跟趙國盛的信任，第二天吉華快捷連鎖酒店的法務部就出具了申明。在申明中，強調了兩件事。
第一、沈鵬程與沈棠有血緣關係，但多年來從未在一起生活，隻是本著人道主義關懷精神，在周家破產後，對母子倆偶施援手，不構成實質性的家庭關係。
第二、邁巴赫所屬權歸趙家，隻是借給沈棠使用。沈鵬程以及趙家對沈棠的使用用途和所作所為概不知情，並且對沈棠行事給趙家抹黑的行為保留法律追究責任。
申明一出，網友在有心人的帶領下，立即調轉槍口，對準沈棠。
隻是這種攻擊尚未形成規模，就在當天晚上戛然而止。
全網所有關於沈棠暴打路人的視頻被強製下架，相關討論鏈接失效，係列關鍵詞被屏蔽。
一隻無形中的大掌從天而降，抹去一切。
***
“……”
酒吧二樓臨窗雅座上，周曄一臉震驚。
“所以你被利用後，又平白無故挨了一巴掌後，然後還幫他搞定了這件事？你是什麼聖父轉世，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霍星野嗎？”
霍星野沒說話，埋頭喝酒。他臉上的指痕還沒有完全消失，如今頂著巴掌印來酒吧澆愁的樣子多少有點滑稽。
蔣承雲正抱著手機邊聊天邊上網衝浪：“那現在看來他的計劃也沒多成功，我聽說沈鵬程還在被停職中，每天待在家裡給趙琴韻伏低做小，哪兒都不去了。”
穆正淵搖著骰子：“沈楚這人心機城府太重了，而且品行也差，隨便打路人這種事情——”
“不是路人。”霍星野將酒杯往台麵上一擱，語氣不悅，“是一群混混。”
沈棠是見義勇為，隻是現在不方便將事實全部說出。不管是假霍晴柔被綁架還是混混的身份信息都無法透露出去，他才會動用霍氏的力量將網絡上的言論強行按下去。
蔣承雲嗤笑：“你還幫他說話。要是擱以往，沈鵬程打你一巴掌，你能把人捆了丟海裡泡三天三夜，這回清心寡欲的像是出了家的和尚，他說打十巴掌來個苦肉計你就同意了。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
“我也不知道。”霍星野揉了揉眉心，喝下這麼多酒，沒有一點醉的感覺，反而讓他的大腦更加清晰，也更加煩悶，“這一個多月來，他簡直把我搞得一團糟，我根本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什麼。”
“想要錢唄。”周曄隨口回答。
霍星野抽出一支煙點上，仰靠著沙發，微眯的眼眸落入一片黑暗：“他沒問我要過東西，沒開口讓我辦過什麼事，沒在外麵用我的名字攀過交情。”
相反。
他救過他，救過霍晴柔，他真心實意為他著想，那樣耐心又溫柔的哄過他。
導致他每每想起他時，心臟都如同那晚在西山頂的盤旋山路上一樣，飛馳鼓動。
蔣承雲放下手機，盯著霍星野唇邊似有若無的笑容看了半天，終於發現了一個震驚的事實。
“霍星野，你不會真的喜歡上他了吧。”